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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杜鹃圆舞曲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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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一年七月上旬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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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莲花泡种完土豆，我们就回到下梁子去戳薄。戳完薄班长派遣贾德山、王新生去看守莲花泡。我们则做一些渔梁子上的工作。七月上旬的一天，班长老蔡对我和明庆荣说，准备让你们二人去看守莲花泡给土豆地拿拿大草，你们收拾收拾明天出发。 6park.com
第二天，我和小明子划船来到莲花泡，替换下在那里留守的贾德山和王新生。吃完午饭，等贾王二人走后，我俩就支蚊帐，铺行李，安顿好了，出来围着莲花泡转一圈巡视我们的领地。 6park.com
完达山不像华山泰山由岩石组成，而是风化严重的石土组成。山峰并不陡峭，特别是山脉的边缘风化得更加严重，土壤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几。凡是风化严重的地带，山峰就会坍塌形成丘陵一样的漫山坡。从三股流至渔丰就有两处山坡平缓可以开垦农田，一处是三股流东侧石砬子下边，也就是七里沁子村遗址，另一处就是莲花泡。当初，农场分局组织采伐大队进山伐木，需要一块菜地供应伙食，相中这块宝地开垦出来种菜。莲花泡这两片漫山坡共计开垦出六墒九十亩地。 6park.com
莲花泡这片田地，坐落在完达山的西麓，挠力河的东岸，坐东朝西，由两块圆方形农田交错着依山铺就。挠力河对岸是一望无际的沼泽，远处就是二十五团和五十七团。田地的南头是一条山沟，溪水日月不停地流淌。顺着山沟向东上行五六百米有一座小桥，那就是菜嘴子通往西丰沟的山路。田地的东边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山谷，里边满是参天大树，平时干涸，雨水大时就是泄洪的渠道。田地的北边是一条上山的小路，顺着小路往东向山上行走大约一公里，那里有一座西丰沟大队的蜂场。小路再往上走，就是莲花泡通往渔丰和菜嘴子的三岔路口。小路的西头起始于挠力河岸，这里有一座小房屋，是我们盛采伐大队工具的地方（采伐大队撤消时给我们留下一些采伐工具和食堂用品），后来改做马厩，现在基本废弃了。田地的西边也有一条南北小路，与上山的小路成丁字形。小路向北就是通往四班网地“大榕树”的那条美丽的林荫小路，向南三四百米就是马架子。小路东边是土豆地，西边就是山坡，山坡下就是挠力河。马架子北面有一株老“梨”树，结的果子说是梨又不像梨铁硬苦涩，没人能吃。 6park.com
马架子是三间串糖葫芦南北向的半地窖子。南山墙是两扇转轴外开木门，木门是整块木板做成既原始又厚重，进门要跳一尺坑。北山墙有一扇固定的书本大玻璃窗。东西两侧炕根一尺高就是房顶斜坡，房檐离地也是一尺高。整体形状就像天津小洋楼的阁楼，房顶低矮逼仄。 6park.com
马架子门前有个不大的空场，凌乱地散落着截好的木楗子，那是我们的柴火。空场的西边一条陡峭的坡道通向河边，河边架着一块跳板，那是取水和停船的码头。跳板旁边拴着那条令人难以忘怀的八号船，春天新验的，还是通体木白，可见并没有下力气收拾它，只是能用。闲置几年像是放弃了的船，怎么今年就验起来了呢？显然，春天桃花水沉船的事故触动了连长，莲花泡还是有只船为好。我们来时划的挂子船，已被贾、王二人划回去了。 6park.com
马架子屋内三间房通透没有间壁墙，东西两铺炕占据两间，中间只有一米宽的走道，中间部分铺着地板，地板下是渗水的菜窖。两铺炕的南头儿是厨房占一间。东西两方灶台，就在屋里做饭，难怪屋顶被熏得黢黑。东边的灶台已经好久不用了，旁边放着干柴火引火草等杂物，灶前放着一个长形大铁盆。西边灶台旁有个木架，里面放着油盐碱洗漱用具和面盆脸盆。木架下面木板上放着多半袋白面和少半袋黄豆。发黄豆芽就是每日的蔬菜。 6park.com
我俩转了一大圈回来，也觉得累了。给即将熄灭的蚊烟又添上两块木疙瘩，吃了点儿饭就睡了。 6park.com
清晨，我习惯地醒来。怎么这么安静？没有起床号，没有犁片的叮当声，没有老付的咳嗽声，没有班长老蔡的吆喝声“快起吧，太阳晒屁股喽！”翻身一看，小明子还在呼呼大睡。这才意识到这是在莲花泡，今天我们可以不用早起。这一惊喜，倒叫我清醒了。 6park.com
下乡一年多来我们何曾睡过懒觉？记得七零年六月五号从天津来到二十七连第一天，起床号响过要出早操，点名后义务劳动抬沙子。从沙场到宿舍足有一公里，我和北京知青宋德祥抬一筐。没有扁担随手找一根树干就算扁担了，疙里疙瘩，硌人肩膀。当时我一米七五，体重却只有一百零五斤，肩膀上都是骨头，没有肉。一是“扁担”硌人，二是沙子死沉，我用两只手托着树干，一来减轻分量，二来减轻一点硌皮肉之苦，没走出二百米我就开始打晃了。多亏宋德祥一路三次让杠，最后一次沙子筐都拉到他的跟前了，我才勉强抬回来。以后又是义务劳动，每人伐二十根镐把。碰到粗大的树木就又是我的克星，多亏王忠文和我一组，也总是让着我。在这里向宋德祥和王忠文二位道谢，这些情谊我是不会忘记的。 6park.com
冬天的早操时间是义务劳动运肥。一人一个小爬犁，我也不懂好坏，也不好意思跟大家去抢去挑。我拖起人家剩下的最后一辆爬犁，装了一筐肥。一路上拉得十分地吃力，见到人家飞快地超过我，我直纳闷：我的体力较弱，但是也差不了这么多呀。特别是见到一些和我体力差不多的荒友超过我时，我更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回来的时候，累得一吐痰竟有血丝，吓了我一跳，以为是吐血。后来小王告诉我，吐细血丝是支气管扩张导致血管破裂，如果肺出血就是大量的了。我当时不懂，委实担心好一阵子。 6park.com
痰中带血虽无大碍，也说明喘得够呛了。我不得不质疑我的爬犁，我翻过爬犁一看，唉——木匠师傅居然忘记锯掉一根榫头！再往我回来的路上一看，一条深深的沟槽向后方延伸……。我想哭，我想骂，我想毁了这个爬犁！但是我没有，轻轻地将爬犁送回原处，默默地离开了。 6park.com
来到渔梁子后，原本以为再也不用出早操义务劳动了，谁又知老付每天五点左右就推醒我，叫我跟他去遛挂子。在休渔季节，全班没有菜吃，就靠下几片网捉几条鱼下菜。老付主动承担了这份义务劳动，随后他又相中了我，于是这个“早操”就起得更早了。不仅早晨，下午收了工，人家都在休息聊天，我还要跟老付去遛网，直至天黑。想着这些往事，我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6park.com
回笼觉真美呀，美得竟做起梦来。梦中我又回到小学一二年级，在李老师的带领下，来到滨江道上的新闻影院，观看动画片《布谷鸟叫迟了》。影片展示五十年代新农村，为了高产提前播种。等布谷鸟叫时却没有人来种田，其它的鸟都笑布谷鸟来迟了。情节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更喜欢那美丽的森林和神秘的鸟的王国。电影散场后，影院播放起《杜鹃圆舞曲》。那明快、轻松、悠扬的旋律，一下子又将我带进另一个森林和鸟的世界。我沉浸在那图画和音乐组成的梦境里，自己化做一只布谷鸟，自由自在地飞在树林中，飞在田野上…… 6park.com
多么好的梦境都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当我醒来，唔，太阳的光线被门缝挤得薄薄的长长的，像一块黄色的玻璃斜立在那里，轻轻地闪动着光芒，像要照透屋里的一切物体。那纸一样的光幕不停地摇晃着，闪烁着，把半间屋的景物笼罩在一缕光纱之中。 6park.com
一会儿光纱又化成一张五线谱张挂在那里，苍蝇、蜘蛛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在五线谱中上下翻飞。突然，它们的头部化成音符的符头，它们的身体化成符干，它们的长肢化成弯曲的符尾，它们仿佛就是一只只活的音符，飞舞跳跃在光的五线谱上，继续演奏着约纳森的《杜鹃圆舞曲》慢板乐段。“嘀……嘀嗒嘀呔噔……，嘀……呔……呔地呔嘀呔噔呔……”等到乐曲结束的时候，就真的传来了布谷鸟的叫声。是真的布谷鸟！不是一只，不是两只，而是几只！它们互相呼叫着，互相答应着。灵动空幽的叫声，在山谷中悠悠地回荡…… 6park.com
现实的布谷鸟叫声，在睡梦中又把我唤醒。我闭着双眼不愿意张开，希望我的梦继续在“布谷”声中得到延续，而不愿意回到现实中来。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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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老北河于2022_01_17 12:41:21编辑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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