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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終生遺憾
送交者: 飞云弓长[♂★★声望品衔9★★♂] 于 2022-01-20 22:56 已读 7173 次 3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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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生于清朝末期的1884年。她老人家生前經常和家人講起我大姑去世的前前後後。每當這時,奶奶的眼淚總是在眼圈裡轉,而我聽著聽著總是為我的親人长辈辛酸的故事感動得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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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奶奶生有三子四女。其中,最年長的是我的大姑。大姑生下來身體就弱,16歲那年就訂婚了。大姑訂婚後不久,得了一場重感冒。 6park.com

按現在來講,孩子得了重感冒,至少要到醫院去,打吊針,吃藥更是必需的。可是在那個艰难的日月,家裡人得了病,都要靠自己扛。重感冒是熬過來了,可是大姑的身體从此每況愈下,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每天咳嗽不斷,而且痰中時常帶有血絲。 6park.com

在病情愈加嚴重的时候,
我大姑偷偷找了一位鄉裡的中醫大夫瞧病。 6park.com

我大姑為什麼要偷偷找醫生瞧病呢?因為奶奶從來不找医生看病,也不允許她的子女私自找醫生看病。奶奶認為有病可以硬抗,抗到底病就好了。 6park.com

我大姑帶回來鄉裡中醫大夫開的幾付藥,偷偷地放在旮旯裡,等她的媽媽不在家時再偷偷把藥煎上。 6park.com

一天,奶奶在打掃屋子時發現了幾包藥,急切地問家人:“這是誰的藥?” 6park.com

室內一片寂靜,無人應答。 6park.com

“這是誰的藥?”奶奶提高了聲音。 6park.com

正在大家都面面相覷之時,躺在炕上的大姑平靜地說:“是我的。” 6park.com

這可激怒了奶奶,奶奶嚴厲地質問:“誰讓你找醫生開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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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自己去的。”大姑回答道。 6park.com

奶奶厲聲吼道:“你好大的膽子!小小年紀,還沒有過門(結婚),就亂花錢?” 6park.com

此時,大姑早已淚流滿面,用她虛弱的聲音對奶奶說“媽,你就饒了我這次吧!我再也不吃藥了。” 6park.com

一個月後,日漸虛弱的大姑死了。 6park.com

守在大姑身旁好幾晝夜沒有合眼的奶奶,終於見到大姑慢慢地,久久地閉上了雙眼,心房停止了跳動,身體慢慢地涼了下來,確信女兒永遠回不來了。此時的奶奶心如刀絞,如五雷轟頂,直覺得天旋地轉,一下子栽倒在地,昏了過去。 6park.com

大姑剛剛離去,這會兒奶奶又昏厥過去,家裡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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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一會,奶奶才慢慢蘇醒,睜開了雙眼。 6park.com

睜開雙眼的奶奶帶著疑惑的目光自然自語地問道:“人怎麼這麼容易就死了呢?”。然後,哇的一聲捶胸頓足地哭了起來。 6park.com

“都是我害了孩子呀!都是我害了孩子呀!”奶奶撕心裂肺地哭訴,沒完沒了地叫個不停,任誰都勸不住。此時奶奶的神經已經不正常了。 6park.com

思念大姑的奶奶整日自然自語,追悔自己的過失,每天都要去大姑墳上去看望,絮叨一番。这一行程風雨無阻。 6park.com

大姑去世後一個月的一天,奶奶照例去大姑墳上看望。不料,途中發生的一幕,可把奶奶嚇壞了。 6park.com

大姑的墳地位於村子的西南方向。沿著村子西面不遠的一條南北走向的大車道,向南走上幾百米,路西面是一片高粱地。這塊高粱地的深處便是我大姑的下葬之地。 6park.com

當天剛剛下過一場大雨,奶奶一隻手領著7歲的我的二伯父,另一隻胳膊夾著一疊燒紙順著高粱地往深處走去。此時,地裡的莊稼已經長得一人多高了。母子二人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泥濘的高粱地的壟溝上。 6park.com

忽然,奶奶發現一趟巨大的腳印向壟溝深處延展。 6park.com

出身在農家,熟悉各種家畜的奶奶斷定這不是家畜的腳印。再往前走,這腳印越來越深,似乎這一動物就在不遠之處。環顧四周,微風吹過,四周密密麻麻,高過頭頂的高粱刷刷作響。這情景頓時使奶奶感到森嚴恐怖。 6park.com

奶奶畢竟是女人,眼前的恐怖情景嚇壞了奶奶。奶奶攥著二伯父的手在發抖,頓時拉著二伯父飛也似地往回跑。奶奶的半大腳本來就很難跑起來,這時他老人家全然不顧了,拼命地邁動雙腳沿著高粱地的壟溝跌跌撞撞往來的方向跑。好幾次,奶奶跌倒了,粘了一身泥。奶奶全然不顧,爬起來再跑,一邊跑,一邊想,離開這片該死的高粱地就安全了。 6park.com

也不知跑了多長時間,母子倆終於跑到高粱地頭。此時的奶奶什麼也不顧了,一下子癱在泥濘的地頭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6park.com

這一遭遇使奶奶所受到的驚嚇非同小可,躺在自家的炕上病了好幾天。從此,奶奶再也不敢到大姑的墳上來了,只能把對大姑的思念永遠地記在心裡。 6park.com

聽家裡長輩人說,那天,高粱地裡的蹄印,是我死去的大姑顯的靈,這是在天堂的女兒可憐她處於極度悲傷中的母親所發出的一片孝心,以便使母親知難而退。 6park.com

奶奶是1961去世的。如今,日夜思念女兒的奶奶也早已乘鶴西去,這一對互相思念的母女一定早已在天堂中相會了。 6park.com

在我的家鄉一直流傳著這樣一種風俗:有了婆家的女兒,如果在結婚前過世了,女兒的父母都把親家後來續娶的兒媳認作乾女兒而像親戚一樣来往。於是,奶奶的孙辈也會把奶奶的這位乾女兒尊稱為姑姑,俗稱為續大姑。 6park.com

1956年,我的父親背著当年13歲的我的行李,送我去離家70裡路的昌圖站第一初中入學時,在初中校園裡碰巧遇上了續大姑的兒子。 6park.com

只見一位高高個子,英俊瀟灑的少年後生向我的父親打招呼:“老舅,你怎麼來了?” 6park.com

父親說:“我是送你弟弟上學來了” 6park.com

這時,父親向我介紹說:“這是你大姑的二兒子,王義你表哥” 6park.com

這時的我發現父親對這位我還沒有見過面的
“表哥”如此的熟悉和親切,有些迷惑不解。 6park.com

過後,父親告訴我“王義是你續大姑的二兒子。你親大姑沒有過門就去世了” 6park.com

“啊!”我這才恍然大悟。 6park.com

二表哥比我高兩屆。一年後的1957年,二表哥便在昌圖第一初中畢業了。當時的升學率很低,二表哥沒有考上高中。兩年後,聽說二表哥在內蒙二連浩特鐵路部門找到了工作。此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這位二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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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gudouchun于2022_01_20 23:20:16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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