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好动,上课时屁股会长出尾巴,还被带去看医生。医生说,没事,多运动。
最早的运动应该是在地上乱爬,不过当时小,没有什么记忆,爬行水平应该不出众;然后是打陀螺、滚铁环,再大一点就打篮球、下象棋。
下棋是有渊源的,从小跟在父亲一旁观战,耳濡目染。初二时有一点叛逆,不学习,逃课,时常到街边的理发店里,和几个无所事事的中年男子对弈,每到尾盘时会安静地看着他们,等着那一丝尴尬的笑容出现。
后来,父母说:“只要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想想有道理,便慢慢舍弃了棋盘上的车马炮。
高中时喜欢踢足球,大概是班足队长,校足首发的水平。工作后还踢,后来把右脚背的一根小骨头踢折了,打了半腿的石膏,拄了拐杖;受伤后还坚持上课,堂下的孩子们一脸的敬佩。
那段时间没什么不方便,只是方便的时候,需要先解裤子,然后把石膏腿伸出去,人才能蹲下来;后来的十几年,我的单腿下蹲比一般人强,右腿能蹲十个,左腿能蹲五六个。这些都是后话了。
真正有时间喜欢运动是大学时期。由于水平有限,很努力争取后,还只能是校足候补;“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开始向文艺发展,跳起了舞。
大一跳迪斯科,主要是在地上无规则乱蹦;高级点的就做双手划船动作,扭动身体往前走,一二三步,定格,左右各扭一下臀;然后换个方向,不断重复以上动作。
大二跳摇摆舞,技术含量有所提高,左右扭腰三四次,往左扭,提右腿,右腿悬空摇摆;右腿放下,向右扭,提左腿,左腿悬空摇摆。普通人通常悬空摇摆两三次,水平高的可以连续摇摆五六次,更高水平的必须在悬空腿摇摆的同时,独立腿蹲下起上,两腿协同呼应,同时晃动脑袋。
如果能像一只虫子,被蚂蚁咬住臀部那样扭动肢体挣扎,就领悟到摇摆舞的精髓了。
大三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部名为《霹雳舞》的好莱坞电影,将街舞从地下推向全球。电影引进后引发全国街舞热潮,北京、上海等地出现第一批“霹雳青年”,并像山洪一样席卷神州大地。
霹雳舞一来,街上的小混混们也不打架斗殴了,都在录像厅里观摩交流,如何“高空擦窗”、“拉绳过河”,如何做“旋转风车”、迈克杰克逊的太空步怎么滑。
当时我还很纯洁,只跟朋友去过一次大白天的录像厅,看成龙的功夫片。
想学霹雳舞,却无门而入,于是去某某大学找朋友吴文。
初二时,我父母调动,和他父母同一单位,他家在我家后面一排。我俩同龄,却从来没同班;原因是我来的那年,他父母把他弄到另外一个城市读书,因为初二那个班是全校里最差的差班。他父母为了他的将来,费尽心机帮他脱离;而我父母不知情,让我滑进了泥潭。
初二班的小混混是五花八门的,有多次偷单位铜线被保卫处绑在路边电线杆上;有打群架把别人打进医院,然后被派出所抓走,七八天才回来的。
我从小父母管得严,又刚来,在班上男同学里算是“出污泥而不染”,最坏的事情就是逃课去下棋。
吴文有香港亲戚,经常往来,所以他后来的一些举动是洋气和有前瞻性的;比如:夏天时,其他男孩都穿凉鞋,他穿皮鞋,还露出一节白袜子;别人跳摇摆舞时,他已经在练霹雳舞了;我找他学霹雳舞时,他已经开始撸铁,把手臂和胸脯弄得鼓鼓的。
吴文很热心,午休也没睡,找个了安静的地方,教我基本动作,从手臂每个关节的运动,到身体如何摆出波浪;吴文算是我的入门老师,我俩有了正式的交情。
之前,我和他弟的关系很好。他弟对我挺崇拜,经常周日早上偷偷坐在我家后窗下,安静地听我躺在床上唱歌。每次我唱完《橄榄树》、《兰花草》等几首保留曲目,他会在窗下大力鼓掌才走。他家有香港带回来的大彩电,周日都会跑来叫我一起看电视。后来想,他那时应该是把我当哥哥了。
吴弟情商高,智商也高,后来很有出息。
霹雳舞有了长足的进步,开始频频现身周末舞会。当时大学文艺气息极其浓厚,一到周末,各式各样的舞会便此起彼伏,教学楼彩灯闪烁,而霹雳舞成了舞会上靓丽的风景。
一双高帮的鞋,一套同色的宽松运动服;洋气的还有露指手套和棒球帽,扎头带的更醒目。舞会的高潮通常是“斗舞”,一般是两伙舞技不错,目中无人的舞手,各自亮出自己的绝活,有的托马斯旋转,有的躺地打滚,都能获得众人一阵阵的喝彩。
斗舞的通常是混进学校的小混混,他们技术领先,轻伤不下火线,往往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时,又一件大事发生了。
省里要举办第一届“大学生艺术节”。比赛项目繁多,包括了歌唱、舞蹈、时装、乐器、绘画,书法,武术等多个大类,下分几十个小类。
我毫不犹豫地报了霹雳舞。后来才知道霹雳舞其实只是舞蹈类的一个小项,只有单人比赛;选拔赛吸引了众多的报名者,几十名候选人在大礼堂舞台上排开,下面看热闹的有上百人。
看架势让人有点紧张,担心自己学艺不精。可没想到候选人里有各路牛鬼蛇神,有的只凭一腔热血,台上灯光一打便手脚无措,领舞员喊动时不动,不让动时瞎动,把舞台下的肚子笑疼一大片。
领舞员我认识,是数学系的霹雳舞好手,偶尔在舞场遇见,用眼神切磋过。
接着考核身体素质,要求高踢腿、前下腰等。这些是我的强项,左右腿踢得又高又直,能听到小腿骨碰到前额的声音;前下腰又深又稳,手掌直贴在地上。
考核完毕,领舞员懒洋洋说解散,让大家回去等通知。
正沿着舞台楼梯往下走,一个大眼睛女孩站在楼梯下,看见我便说:“来我们健美操队吧,我们就缺你一个。”
见我犹豫,女孩用手指指台上的领舞员,说:“他也来我们健美操队。”
事后知道,负责组建健美操队的老师,也是学校女子艺术体操的教练,老师忙着艺术节组委会的相关事务,便把组队任务交给队里三个优秀女孩,她们已经找了一个跳现代舞的男孩,又找了跳霹雳舞男孩,最后一个找不到,便一起来看选拔。
看着女孩真诚的眼睛,我点点头。
三男三女的健美操队正式成立,后来又专门找了一个功底特别好的女孩来跳女单。
几个月训练下来,大家关系处得非常好,天天挥汗如雨的训练也不觉得苦和累。比赛前的一个星期,我们一起去适应健美操比赛场地,地点在吴文所在的某某大学;等到各健美操队轮流上场亮相,我这才发现,吴文也在队伍里。
某某大学是省里最好的大学,体量最大,学生最多,老师学生里人才济济。来之前,教练告诉我们,我们的目标就是某某大学健美操队,如果能接近或超过他们就是最大的胜利。
吴文不光和我有交情,还是我们队长的高中同学。这一见面,两个队的关系一下就近了,双方都给对方表演鼓掌加油,真正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比赛那天,大家换上新潮统一的运动鞋,男生都提前公费烫了头发,女生都扎着马尾花了妆,如盛开的鲜花。比赛服是连体的背带体操服,女生们一直跳艺术体操,早以习惯,而我们三个男生平时衣着宽松惯了,浑身感觉不自在,一是体操服太紧身,二是两个肩膀全露在外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车厢里笑声荡漾,我忐忑地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比赛之前,我们是否需要刮腋毛?队长听了,笑着回我说:“我们女生要刮,你们男生不用。”
听完队长的话,我嗯了一声;旁边坐着团体操里我的搭档,大眼睛女孩,她看着我问:“你是不是刮了?”
车里顿时安静下来,空气也停滞流动,随着我又一声“嗯”,同伴们的笑声一下爆发出来,女孩笑得都捂上了嘴,男生笑得倒在座椅上。大眼睛女孩也笑,眼神里还有些许歉意。
多年后回想,女孩里大眼睛女孩最纯,男孩里我最纯,一个敢问,一个愿答。
初赛告捷,我们队成绩不错。排名第三,突出的有两个,一是男三,二是我的男单,都排在第二;特别是男三,和吴文他们男三成绩非常接近。吴文他们队成绩格外亮眼,所有单项和总成绩均为第一。
接下来是排名前几名的决赛,我的男单发挥稳定,保二问题不大,而我们的男三超水平发挥,有可能争第一。
最终结果出来了,评委会花了很长时间统计分数,主要是两个男三的成绩太接近: 我的男单落到了第三,我们男三以微弱的分差排第二。
比赛后很兴奋,又隐隐带着一丝失落。
往回走的路上,跑来一个男孩,男孩自我介绍,说自己也是跳男单的,又说我跳得好,比他好,第二名应该是我;听到这才意识到男孩是男单第二。很突然很意外,也很感动,心里的失落被温暖驱散。
上车时,一队友悄悄说,认识这男孩,是高校子弟,刚才他父母在场边给他加油。。。
半年后,吴文学校的健美操队去北京,参加全国大学生健美操比赛;他们发挥出色,成绩极为优异,除了一个单项,其他单项(包括男三)和总成绩均获第一。。。
时光似箭,岁月如梭,一晃几十年过去;执笔凝思,年轻朝气的自己重新浮现在脑海,很久很久没有回头看看自己了,那时的我们,眼里有光,心里有梦;不由深深叹息:那是永不再来的青春韶华!
感谢无心版主的邀请!
最近在写一个回国杂谈系列,刚发开篇,本该潜心创作,没想出门寻亲找到了无心,全款订金又让人割舍不下;原想默默写,悄悄发,后来发现,我的老根据地,自由文学的三个版主都曾来这里忙乎,有的种花种草,有的搬砖起楼;这才恍然,原来真是天涯咫尺,四海一家。
向运动健身的新朋老友问好!祝开心顺利!
评分完成:已经给 布鲁司 加上 500 银元!
贴主:布鲁司于2025_06_09 17:29:46编辑
贴主:布鲁司于2025_06_09 17:31:57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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