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东洋 （二十六）

大阪是大都市，可宽阔的大道并没有多少，许多商业街都藏在大道背后，红灯区也不例外。

我们走得并不快，但是，当小女孩带着我在众多小巷子里，七倒八拐，绕来绕去几分钟后，就不由得对小女孩说了句，

“下班回家，还得跟着你才行，否则，我肯定找不到回家的路。”

小女孩笑了，“当初，我差点就迷路了。放心吧，下班后，绝不扔下你。再说，有你一起回家，我也安全安心多了。”

一路上，小女孩也会顺便给介绍一下街道情况，告诉我哪个俱乐部的花魁最出名，最漂亮。她说，5点半开门后，花𣁽们的照片会裱在装有灯光的广告牌里，放置在门口招揽生意，我可以中途休息时，跑出去挨个看个遍，找找看，哪个国家来的姑娘最漂亮。

我打着哈哈对小女孩说道，

“我又没钱，更没胆子进俱乐部去看去玩，哪个漂亮都不关我的事儿。”

有人陪着走路，就不觉得累，反而感到时间过得太快，彼此都还没聊尽兴，就来到了火锅店门口。

看来老板娘还没到，因为门还锁着。不过，女孩子有钥匙，不用半分钟，我俩就滑进了店里。

这店委实有点小，店面宽度恐怕不足四米，只是进深还行。数了一下，共八张桌子，即沿着进厨房一面墙，前后共摆着六张桌子，对面靠墙，前后夹着收银台，各有一张桌子。

女孩子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进去厨房里一面墙上挂着的小盒子上打上下班时间卡。女孩子说，一会儿老板娘来后会给我一张卡，只需按她的打卡时间手工填上上班时间即可。

打完卡后，女孩子也不和我闲聊了，立即开始工作。她说，在老板娘来之前，最好把该做的准备工作全部做好做完。我明白她的意思，也赶紧跟着她干起活儿来。在饭田时，曾在温泉和会馆的厨房里打过工，不用女孩子教我太多，只是环视一下餐馆里的情况就知道应该做什么。

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昨晚上为了方便打扫卫生而收起来椅子重新放回每张桌子边，这个简直不要太简单了，好吧？然后，把各张桌子上各种调料瓶擦干净的同时，发现不满的补充满即可。最后，就是摆盘摆碗摆筷子。就八张桌子，不用一刻钟，我俩就做完了。

前堂开门前的活儿干完了，正想着在客人来之前应该没啥事儿做了时，不想，女孩子却把我叫到了厨房，教我如何把擦手擦脸的小毛巾放进保温箱里保温，并告诉我，客人进来坐下后，第一件事要送热毛巾，然后才能给菜单和送凉水。这事儿容易，一学就会。在了解完从哪儿接凉水，如何送毛巾菜单后，女孩和我就出了厨房。

出了厨房，也没歇息，小女孩就递了一本菜谱给我，叫我赶快熟悉，背记菜名。她说，如果菜单不熟，记不住菜名，一忙起来，不但百分百会出错，不能及时服务客人，让客人久等，而且，还会百分之二百，遭到性格暴躁老板娘的责怪，甚至谩骂。女孩子说，当初，因为日语完全不懂，没少被老板娘欺负和辱骂。她还不无感概地说道，我的运气比她好，不但日常日语已足够好，而且，她也乐意帮我带我，尽可能不让我吃她当初吃的苦头。

在异国他乡，又是半逃难的境况下，小女孩这么帮我，照顾我，令我十分感动又感激。为此，在心里默默地发着誓，如果我能离开火锅店，一定要带着这女孩子一起离开。

火锅店开门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因为，有准备工作要做，员工需五点到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都快五点二十了，厨师和老板娘却都还没有到。正当女孩子有点儿焦虑时，厨师和老板娘就同时走进了店里。

厨师有点趾高气扬，虽然一眼就看到我，却当没看见似的，只跟女孩子点一下头就进厨房忙去了。而老板娘也没打算给厨师介绍我，便直接问女孩子，她都教我做了些什么。

听完女孩子说该学该做的，我都学得很好，做得也不差，甚至还有点熟悉后，老板娘并不完全相信。因为她看我的眼光狐疑更犀利。见老板娘如此，我手拿菜单，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大方方，满满的自信，很认真地告诉她，这些工作，我在以前呆的地方做过不少，基本上都是换汤不换药，不外就是摆桌放凳，擦瓶灌料，摆盘摆碗摆筷子，送茶送水送毛巾罢了，没什么好难的。说完，我伸出拿着菜单的手，告诉老板娘 ，我正在背菜单，这个倒是有点难度，毕竟众多菜名，不要说日语了，就是中文名，有好多我连见也没见过，当然更不知道其名了。

老板娘见我如此说，自然也就信了女孩子的话，不再用令人不舒服的眼光看我看女孩子。她一再强调说，一定要下功夫尽快背住菜单，因为她的火锅店和别处的火锅店不一样，不是客人自己取菜，而是要客人点菜后，服务员凭订单去厨房领熟食和所有生食材并送去客人桌上。自然，不管自己达不达得到老板娘的要求，我都只能反复地告诉她，我会尽力而为，全力以赴做好自己该做的工作。

很快，五点半到了，老板娘打开了前门外转动的营业灯。里外灯一亮，不知怎的，一向自信的我，还是有点不安，担心点菜时会出错，毕竟很多菜名只看两三遍，又是日语的，不少还是外来语，记为片假名，不是汉字和日语本来文字的平假名，要在半小时不到就全部记住，根本就沒有可能。

不愧是红灯区，门刚开不久，就进了两三桌。这时，还不太忙，招呼客人和点菜都是女孩子在做，我的工作就是端茶送水送毛巾，当然领菜送汤也是归我干。还别说，就这些也挺忙的。不过，只要不点菜，这些活如果手脚麻利些，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直到八点快到时，八张桌也没有同时坐满过。所以，四个人（老板娘的妹妹快六点时也来了）还能应付。但是快九点时，一下子，不但八张桌全满，而且，外面还有人排队。这下，四个人服务坐满人的八张桌子，又指望这些人快点吃完，好让外面排队的人早点进店，就显得太吃力了。尤其是厨师，完全被外面的人，尤其是老板娘催得两眼直冒火，几乎都要跳起来和老板娘干架了，一边抓马，炒菜，勾兑汤料，一边不停地抱怨老板娘为什么不赶快再找个厨师。

台湾石头火锅与普通火锅不一样，汤料都是根据客人的选料现炒现勾汤。一个厨师为八张桌子服务，怎么快怎么极致发挥也赶不了趟。也许是眼看厨师要撩挑子不干了，尽管外面也忙得不可开交，老板娘还是把我送进了厨房去帮厨师抓马。

一听老板娘要我进去抓马，再看到也是坏脾气的厨师，一瞬，脑子翁的一下就炸开，空白了。抓马，抓马，抓菜名，有些菜长啥样，我都不知道不说，更是不知道，不熟悉这些菜是如何排列在厨房里的，就像中药房里无数的药抽屉一样，如果不熟悉，抓药肯定又慢还容易出错，这抓马，要快又不出错，我完全没有信心做得到。

尽管脑子一片懵圈，还是忙忙地遵从老板娘要求，速速地钻进厨房，抓起一张订菜单就开始抓马。一开始，半天也抓不完一张。但是，集中心智时，脑子最聪明，等抓完一单后，基本上知道了所有的菜是根据什么规则放置的。首先，肉菜是分开放的。其次，肉菜的顺序是按五十音图的英文字母排列的。一单，二单，三单…越来越快，还没出错。渐渐地，冒着一身大汗的我，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居然觉得呆厨房比在呆外面一趟趟来回跑着为客人服务舒服，轻松，自在不少。

终于，最忙的一波客人离开了，我们也该吃晚饭了。一开始对我很冷淡的厨师也改变了态度，很热情的问我想吃什么，他给我做。我也不客气，让他做了一份有肉有海鲜的小炒给我。不过，看老板娘有点不乐意，我就知趣地端上碗跑去和小女孩一起吃饭。吃完饭，还有点休息时间，便由小女孩带着跑上街去瞎逛。

白天来时，这条街除了方便店开着，里面有些人进出外，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可是，此刻，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整一条街，左右看过去，各种形状的表示正在营业的转灯不停地在转动在闪烁；所有建筑物，高低不论，都在挂满霓虹灯的广告牌中时暗时亮，似乎正在诉说着他们有多忙碌和神秘。虽然小女孩子很想带我看我们这条街上各个俱乐部裱在灯箱里的花魁们，但是，我拒绝了，并告诉女孩子，我想了解这条街的方便店，超市，和众多的餐馆。

剩余的休息时间并不多，没逛多远，我们就返回了火锅店。然而，就这短短一逛，我就发现了好几家中餐馆正在招人。我默默地把他们的名字，位置，多少钱一小时，有没有交通费，包吃住与否，全记在了心里。其中，我发现，老板娘给我的工资远远低于这些餐馆开的工资。因这一点，尽早离开火锅店的决心更坚定了。

贴主:武陵一笔于2025_05_13 1:09:13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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