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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3月22日    新华游轮——宜昌街头                     阴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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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船上满满的，人真多。我们这条游轮叫“新华”，和一条叫“东方王子”的游轮作伴。 6park.com
游轮和一般的客船大不一样。首先它没有五等散舱（散舱相当于火车的坐票，没有铺位），其次它只载人，不载货物和家畜。而一般的客船则不仅载客、载货，还载家畜。我们在龚滩乘船时，就看到一个商贩赶了一群羊上船。当然羊都是在专门的底仓里，和乘客并不接触。我过去曾作为《山野》的记者参加过一次考古队，在四川的故陵乘过最一般的小型客货船。当时也是乘客、货物和家畜同乘一船，不过那次不是羊群，而是二三十头大肥猪，憨憨的样子，十分有趣。 6park.com
一般的客船和陆上的汽车一样，往往存在彼此抢客的问题。尤其是在小村镇的小码头，如果甲船七点经过，那乙船就六点经过；乙船六点经过，
甲船就五点经过……这样拼命超前竞争的结果，害得小村镇的人们不得不三更半夜起来赶船。我那次随队考古，就吃了不少这样的苦头。 6park.com
游轮自然不存在这种低级的超前抢客现象。但它又走另一个极端，那就是经常晚点，原因在于它每到一个沿江的著名景点，都要停靠，以便让游客们上岸游玩。虽然给游客规定好了回船的时间，但难免会有少数人因种种原因而晚回来一会儿，你又不好丢下不管。这样一个景点一个景点地积累下来，慢慢游轮就越来越晚点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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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游船到巫山，游人们都去看小三峡，我和丽丽没去。一来太贵，每人80元，二来我们已走过漓江和乌江，相信景色比小三峡还好。 6park.com
我们用这段时间上岸步行，逛一逛巫山县城。 6park.com
巫山县挺大。街上各种小吃，我们只看中了一种烙饼，吃起来真香，也不贵。但巫山县和昨天去的丰都鬼城相比，卫生可差多了，街上显得又脏又乱。 6park.com
穿过巫山县城，我们一直走到小三峡峡口的龙门桥，峡口停着好多游艇。小三峡支流在一个狭窄的谷底曲曲折折从山谷深处流出来，水非常蓝。两边是高高的绝壁。听说小三峡里有悬棺，丽丽很想看，可惜峡口没有。站在高高的石拱桥上观了一会景后，我又打算走走桥边一条废弃的栈道式小路。可是太险了，路只有一米宽，旁边就是百米悬崖，只好退回。一问，得知这是一条军阀打仗时修的临时路，早已废弃多年。 6park.com
返回时，看见另两个步行游客也上了龙门桥。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也想走一走那条栈道。试了试，也退回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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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在舱内我边画图边给丽丽讲解葛洲坝船闸过船的原理。可惜讲了半天，她也没有完全搞明白。 6park.com
过船闸时天已经黑了，丽丽只好叹气自己运气不好，没有“眼福”。 6park.com
船晚点了六个小时，到宜昌已是夜里一点了。船一停人们挤着下船，我们有自行车，只好落到最后。轮到我们下船时，一个女船员嘀咕：“有自行车还不快点。”丽丽听到高声说：“人那么多，我们又不是蚂蚁，能爬过去？”走过几步，丽丽又回头说：“上船时态度那么好，下船时就不一样了。”几个船员不再说话。 6park.com
下船后，我和丽丽在码头整好行李，已近两点，别的旅客早都走光了。四周又黑又冷，我们摸索着推车出码头。在码头浮桥口，遇到一个“流浪汉”。 6park.com
他衣衫不整，头戴一顶破毛线帽，胳膊上挂着一个治安红袖箍，手里拿着一根不长不短的木棍。一开始他站在浮桥中间不让路，我们没理会，推车绕过他。过了浮桥，前面是又长又陡的石阶梯，我们卸下行李准备一样样扛上去。那个流浪汉忽然走过来，递给我们几张单据。我接过一看，是什么港口建设费的收据存根，脏兮兮的。 6park.com
“交建设费，每人十块！”他说。 6park.com
我一看就知是敲诈，反问他：“你是什么人？你有收费证明吗？” 6park.com
“我是管治安的。”他装出理直气壮的样子。 6park.com
管治安的怎么收起港口建设费了？我提出看他的证件。 6park.com
“你要不想交，我们就去派出所一趟。”他吓唬说。 6park.com
“行，去派出所。”我说。 6park.com
“你们交吧，去派出所我要多罚钱……“ 6park.com
“不要说了，我们去派出所。“我打断他。 6park.com
他忽然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你们不交钱就不能走！” 6park.com
这是明显的耍无赖。附近有五六个本地人在一起聊天等船，但没一人向这边看一眼，更没有人过来帮助我们。 6park.com
不理会绕过他走吧，行李太多，要来来回回好几趟。让丽丽一个人看行李对付他，我实在不放心。 6park.com
丽丽看是深夜，也有些担心，不知周围有没有他的同伙。于是她故伎重演，又跑回码头去找警察。可惜这回码头上黑漆漆空荡荡，没有警察，只有一个值班的老头。老头非常冷淡，不帮忙，只说让我们把车推回码头等天亮再说。 6park.com
于是我和丽丽推车回码头。那个“治安员“一看我们转身走，嚷着：“你们不要走！”站起身追过来。 6park.com
我本来觉得他有些智障，所以一直让着他。这下忍无可忍了，我回身厉声说：“你不要找事！“ 6park.com
他不吱声了，也不再追过来。我和丽丽回码头后，本想在值班室坐一会儿，谁知老头不让进屋。无奈，只好站在码头上，感受着冰冷的空气和冰冷的异乡。 6park.com
后来摸索了很久，才从码头的另一个偏僻的侧出口七拐八拐爬下爬上来到了码头旁的大街上。回头一看，那个流浪汉仍然守在高高的石阶梯下面，正吃着东西。 6park.com
已是夜里三点多，旅店都关门了。街上风大，很冷。一方面找不到稍微僻静能搭帐篷的地方，另一方面我也担心在城市里不允许搭帐篷，警察看见了惹麻烦，就敲开了一家旅店的门。 6park.com
值班的老头懒洋洋地说：“一人50元。” 6park.com
“都快天亮了，还这么贵！”丽丽说。 6park.com
老头不耐烦：“爱住不住，哪儿都是这个价，不能给你们便宜。”门“砰”地关上了。 6park.com
心里真不好受。在大街上转了一会儿，又下起雨来。我们把车推到一个有大屋檐的店铺墙下避雨。很累，取出防潮垫和睡袋，我和丽丽并排合衣半坐地半倚墙，听着风雨声，朦朦胧胧从四点睡到六点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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