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里,我一直有一个结,我总觉得是我害了我姐,当年我在汽车站捡了一个弃婴,就是因为这个弃婴,我姐留在了农村,嫁给了农民。我姐却说她生活得挺好的,她一点都不怪我。我姐虽然说不怪我,可我心里还是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6park.com
图片来源网络 6park.com我姐比我大一岁,我俩是1969年1月中旬和同学们一起乘坐知青专列离开天津来到河北邯郸的,在邯郸又乘坐汽车来到了西堡公社,最终我们十三名天津知青被分派在陈义大队第六生产小队插队落户。因为我姐年龄最大,她被大家推选为六队知青点的点长(小组长)。
陈义大队的耕地虽然平坦肥沃,可人均耕地面积不是很多,当时乡亲们的生活也不富裕,但温饱还是没有问题的。当时我们十三名知青临时住在停课的学校里,睡的是地铺,陈队长安排了一名大婶帮我们做饭。
那年秋后,忙完了秋收,队里才给我们盖了新房,新房里垒砌了火炕和灶台,我们都搬到新房子里吃住了。插队期间,我姐非常照顾我,帮我洗衣服刷鞋,有时乡亲们送给她一个煮鸡蛋,我姐也要留给我吃。同学们都很羡慕我,都说有个姐姐真好。
1970年秋天,陈义小学复课了,大队书记就安排我姐到学校当了一名民办小学老师。当老师比下地干农活轻松,我姐想让我学校提她教书,她替我干农活。当时因为男知青一天挣九分工,女知青一天挣七分工,再加上我不喜欢教书,我姐的打算也就落空了。
记得是1972年初秋的一天,一场大雨冲垮了我们生产队的井台,通往村外的那座便桥也冲垮了。第一时间,我们六队的知青全部出动,在陈队长和几名社员的带领下,先砌筑好了井台,还砌了台阶,方便了乡亲们打水。然后我们又搭建起了便桥,方便了乡亲们出工和出行。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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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劳动虽然把我们累坏了,可乡亲们都很高兴,都夸我们心眼好思想觉悟高,有好几位老乡给我们送来了鸡蛋,大队书记还对我们六队知青小组提出了表扬。在我的记忆里,那是我们六队知青为乡亲们做的第一件好事,那次我们之所以没等到雨停就去砌筑水井台,就是为了报答乡亲们对我们知青的关爱和照顾。
1974年邯郸钢厂招工,我原本想去钢厂工作,我姐说再等等吧,她说钢厂的工作又脏又累,尽量不去钢厂工作。我听了我姐的话,把招工指标让给了别人。因为这事,陈队长还夸我风格高,说以后再有招工名额,优先考虑我。为这事,我心虚了好久。
1975年冬季,我们几名知青一起结伴回天津探亲过春节。回到天津,我爸妈很着急,催促我和我姐要抓住机会,争取尽早招工进城,他们担心以后政策会有变化,万一取消了知青招工回城的政策,就得在农村呆一辈子。
春节过后,没等过完元宵节,我们就回邯郸了。因为学校正月十六开学,我姐不能耽误给学生上课。
正月十三那天下午,我们从邯郸坐上了开往西堡的汽车。到了西堡,太阳还有一竿子高,我姐和那名女生去了厕所,我和杨方宽在路边看行李。就在这时,一位年轻妇女抱着一个孩子来到我俩身边说:“大兄弟,帮个忙,我肚子疼,你帮我抱一下孩子,我去趟茅房。”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那位妇女怀里的孩子,那位妇女捂着肚子就往厕所那边跑去。
很快,我姐和那位女生回来了,看我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她一头雾水地问我:“哪捡来的孩子呀?”“孩子哪能随便捡呀,我替人家抱一会,人家去茅房了。”我笑着说道。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那个妇女回来,我姐去茅房找了一趟,茅房里根本就没有人。看看西坠的太阳,我们也着急了,西堡离陈义大队还八里路呢,再等下去就黑天了。
实在没办法,我和我姐抱着孩子跑回了汽车站,汽车站工作人员说不远处就是公社革委会大院,她说让我们把孩子交给值班的公安人员。可到了公社革委会大院,也没找到值班的公安人员,一位戴红袖箍的大爷说:“他们都下班了,你们有嘛事明天再来吧。”
没办法,我们只好抱着哭闹的孩子回到了陈义大队,回到了知青点。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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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知青点放下行李,我和我姐抱着那个孩子去了陈队长家,陈队长说孩子哭闹,肯定是饿了,先找人给孩子喂喂奶,孩子吃饱了再想办法。
陈队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六队有哺乳期的妇女。我姐突然想起来了他们学校的刘大坤老师,刘大坤老师的嫂子两个月前生了一个男孩,我姐想去求助刘大坤老师。
我和我姐抱着孩子来到了三队的刘老师家,跟刘老师说明了情况,刘老师二话不说,领着我们就来到他大哥家。刘老师的嫂子很善良也很热情,给那个孩子换了尿湿的褯子,这时我们才知道,那个孩子是个女婴,好像刚出生不久。
刘老师的大嫂给那个孩子喂完奶,她看我们是知青,就答应先把孩子留在她家,她先帮着照看,让我们尽快寻找孩子的父母。我和我姐千恩万谢,回到了知青点。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姐去了刘老师的大嫂家,我和杨方宽去了公社驻地。在车站附近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年轻妇女。没办法,我们去了公社大院,姓张的公安给我们做了笔录,留下了我们的住址,他说有啥消息,就去通知我们。我俩不放心,又写了两份寻人启示,贴在了汽车站一张,贴在了那个厕所的外墙上一张。
一晃就是一个多月,一直也没找到孩子的父母,陈队长说要不把孩子送给公安吧,我姐却不放心,她说孩子这么小,没奶吃就会饿死的。为了给刘老师的大嫂补养身子,我姐给刘老师的大嫂买了鸡蛋,买了猪肉,还买了一只老母鸡。我也跑到公社供销社买了奶粉和麦乳精,还买了一个奶鸭子。
自从抱回那个孩子,我和我姐有空就往刘老师大哥家跑,看着那个孩子一天天在变化,我和我姐心里既高兴又焦虑,找不到孩子的父母,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不能总麻烦刘老师的大嫂吧。 6park.com
当年知青模范代表出席表彰会 6park.com
那年秋天,陈义大队得到了一个工农兵学员的名额,大队干部和乡亲们都同意让我姐回天津读书。可我姐说那个孩子一天找不到她父母,我姐就不能离开陈义大队。最终,大队干部决定让我回天津读书。
就在我准备回天津的时候,我姐突然对我说:“弟弟,姐给你说点事,你看我们学校的刘大坤老师怎么样?我想和他一起抚养这个孩子。”
我知道我姐的脾气,她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说句心里话,刘大坤老师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很善良长相也不错,我担心的是不好跟我父母交代,我父母肯定不会同意我姐在这个时候嫁给农民,因为下乡插队知青都在寻找机会回城,知青回城已是大势所趋。
其实,我姐给我说这事,就是让我回家做我父母的工作,她怕我父母生气,怕我父母气坏了身体。
回到天津不久,我姐就给我写信,她说已经和刘大坤领取了结婚证举办了婚礼,也给那个孩子起了名字,叫刘莹。刘莹暂时还是由刘大坤的大嫂帮忙照看,农忙的时候就让刘大坤的母亲照看两个孩子。我姐让我想办法好好跟父母说这事,尽量不让父母生气。
思来想去,我只好跟父母实话实说,我说是我姐把回天津读书的名额让给了我,她暂时就不能招工进城了。然后我又说了那个孩子的事情,我妈知道我姐是因为那个孩子才和刘大坤结婚的,她都气哭了,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随后,我爸我妈就去了邯郸,给我姐送去了新被子和一些生活用品。没两天,我爸我妈就回来,回来后我妈病了一场,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可我心里一直很难受,当时我要是不替那个年轻妇女抱孩子,我姐也就不会和李大坤结婚了,她也就回天津读书了。
参加工作后,我第一个月领到工资,全都寄给了我姐,我姐回信说不用给她寄钱,她和刘大坤月月都有教师补贴,年底还有分红,刘莹的户口也落实了,他们三口人的口粮根本就吃不完,家里还养了一头猪。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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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春天,我姐生了一个男孩,起名叫刘军宁,刘莹也越长越漂亮,越来越懂事了。我姐出满月时,我去了一趟陈义大队,看望了我姐和我姐夫的大嫂,给我姐夫的大嫂和我姐一人买了一条裤子,也到公社找了公安人员,只可惜还是没有刘莹父母的消息。
刘军宁一岁半那年,也就是1983年秋天,我姐考上了县教师进修学校,在校学习两年,毕业后转成了公办教师。
我姐转成公办教师后,她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天津,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我心里既高兴又难受,两个孩子都很乖,可他们的穿衣打扮跟城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一时间,我抱着刘军宁,领着刘莹去了商场,给他俩买了好看的衣服,买了好吃的东西,还给刘莹买了书包和学习用品。回到家我姐批评了我一顿,说以后她也挣工资了,我家也有孩子,就不要再给她的孩子花钱了。
1995年秋天,是我姐家双喜临门的日子,我姐夫(刘大坤)当了二十多年的民办小学老师,终于转正了,他也成了月月都能开工资的公办教师。刘莹在我姐和我姐夫的严格要求下,通过自己的努力,她考上了天津大学。我和我姐从小的愿望就是能考上天津大学,我姐弟俩没实现的愿望,刘莹替我们实现了。
我姐和我姐夫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刘军宁也能考上天津大学或南开大学,可刘军宁复读了两年,也没能考到天津来,最终他考上了河北工业大学。
刘莹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天津,分配到市委宣传部工作,后来调到教育部门任职,成了我的直接领导。外甥女刘莹不光是我的领导,她也是我一生的骄傲。想想当年我从汽车站把她抱回知青点的情景,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前段时间,我姐和我姐夫来天津看刘莹,我又说起了当年抱回刘莹的事情,总觉得对不起姐姐。要不是因为刘莹,我姐就不会嫁给农民。我姐却笑着说:“哪有对不起,我有了一个这么优秀的闺女,多好的事情呀。”姐姐虽这么说,可想想我姐当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我还是觉得挺对不起我姐的。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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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姐的知青往事就讲完了,想想当年的贫穷,看看现在的富足,我很知足也感到很幸福很快乐。当年把刘莹抱回家,给我姐夫的大嫂添了很多麻烦,在这里我想向大嫂说一声感谢!大嫂辛苦了!刘莹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她说在她心里,你和她妈妈一样亲。(为了保护当事人隐私,文中地址没有详细说明)
作者:草根作家(讲述人:周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