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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踞狼牙:晋察冀一分区的那些事(一三一)
送交者: 红朝笑笑生[♂☆★★★先天下忧而忧★★★☆♂] 于 2024-01-16 22:18 已读 11452 次 14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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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察队员去公安局,第一件格格不入的事,是穿衣服。 6park.com

根据早先的调动安排,华北军区给他们发了新军装,穿上自然显得神气。公安部当时归中央军委管辖,所以纠察总队的干部全部保留军职,大伙进局子以后(注意是去工作,不是关押),也都以这身军装为荣,感觉跟别人不一样。 6park.com

一伙外来户,来了就想占领导岗位,穿着军装成天显摆,顿时跟其他人拉开了不少距离,尤其是那些社会部系统的情报干部。 6park.com

衣服其实还是小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跟其他人一块穿上公安制服的。关键是在其他事情上,大家也觉得十分不适应,最简单的例子,是吃午饭。 6park.com

地方工作的同志都是成了家的,夫妻往往在同一机关的不同部门。每天中午两小时午休,他们都会要求分配个单间的办公室(那时房子比较多),一起吃饭后,关起门来睡午觉。在军队干部眼里,这就是不可忍受的散漫。 6park.com

从八路军主力团出来的军人,大都对时间相当敏感。比方黄寿发、徐德操,吃饭从来都是狼吞虎咽,拿起碗几分钟就空,甚至别人刚开始吃,他们就擦手走人了。平时吃饭、上厕所的速度都尽量快,始终保持高度紧张,随时准备意外情况。 6park.com

所以在纠察队员们看来,午休两小时实在是个烦人的设置。他们吃饭通常是在食堂,几分钟就完事,又没有午睡的习惯,四处溜达不知道该干什么,逛街买东西时间又不够,往往搞得十分不合拍。 6park.com

其实从根本上讲,穿衣服或吃饭睡午觉都是小事,不至于搞得大家闹意见的地步。张明河在公安局混不如意的根本原因,是他不适合做公安。 6park.com

尽管张副局长也是政工干部出身,担任过营政委、政治部副主任、主任、旅副政委、旅政委、军校政治部主任、校政委等职务,可是从来没有肃反、镇压、反特、锄奸、保卫方面的经历。虽然他做事武断粗暴,却从不欺凌弱者,相反,他自己就是剥削阶级家庭成分,身边聚集了许多同样出身的干部,对土改、“三查三整”运动中的受害者充满了同情心,甚至公开伸出援手,解救被陷害的同志。这些都跟公安工作格格不入。 6park.com

建国后的公安部,承担着镇反、防谍、情报等工作。说得好听点,是“天下安危,半系公安”,说得实在些,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对内监控上面。平时治安破案固然是本行,更多的是对内镇压整肃,从没缝的鸡蛋里挑骨头。建国后的大批冤假错案,其实都有公安部的影子在里面,而张明河明显不适合这种任务。 6park.com

还有一个更要命的地方。张明河是政委出身,习惯在大庭广众下公开演讲,也很少隐瞒自己的观点,俗话说言多必失,很容易被他人抓住小辫子。搞情报工作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许多都是地下工作者,一言不慎将危及性命和组织安全,所以从不轻易暴露真实想法,而是留意别人的言论,暗中记载并观察,从中发现哪些地方可以利用。对这样的同事,张明河显然万万不是对手。 6park.com

张明河在北京公安局最拉风的行动,是奉毛泽东决议,封闭城内所有妓院。当天公安局把所有老板带去“开会”,当场宣布政府决定并关押,同时两千余警察迅速到位,形成内外两层包围圈,然后将人员、房产等分别处。整场行动井然有序,既没有调戏挖苦,又做到了清廉自守,不收妓女分文财物;短短一个晚上,一千多名失足妇女全部安置妥当,体检消毒后在生产教养院分配新工作,成为一时佳话。 6park.com

但是张明河的辉煌,也就到此为止了。随着北京市局势的稳定,渐渐不需要军事化的行动了,公安局的任务,更多地落在刑事侦察、内部保卫等琐事上,张明河开始越来越找不到存在感,军队干部的仕途,也远远落在地方情报干部后面。为了与时俱进,他甚至把手伸到了冯基平的范围里,想强行插手他的业务处,结果跟副处长狄飞大吵起来。冲突递到领导那里,罗瑞卿无可奈何,只能判冯基平有理,从此张明河被架空,只负责组织赴朝慰问团一类活动,不再过问局里的具体业务。 6park.com

坐镇京城的罗瑞卿,手下两员副局长,分别是张明河、冯基平,其中冯基平出身地下情报干部,为人深沉老练、擅长刑侦谋略,张明河处事雷厉风行、疾风骤雨。两个骨干一文一武,相互取长补短,可以说是知人擅用。罗瑞卿不是不喜欢张明河。只是他也明白,张明河的性格和能力,真的不适合搞刑侦;所以在后来的工作中,多次提拔地方情报干部,而且明确表态,大局已定之后的治安整肃,要以情报干部为主。张明河跟他的军队干部,处境顿时陷入尴尬中。 6park.com

朝鲜战争打响后,张明河两次担任北京市慰问团团长,率团赴朝鲜,每次都要去六十七军,探望军长李湘。当年他当教导旅政委,李湘正是旅长,两个人在张家口拼死顶了一天,保证聂荣臻的军区撤退,两个人是鲜血凝成的友谊。看到老战友指挥千军万马、同最强大的美帝刺刀见红,自己最大的“战绩”,却不过是收容了一千多失足妇女,张明河的心里,想必是无限感慨的吧!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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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六十七军军长李湘,这是抗战时照片 6park.com

一九五二年,六十七军军长李湘病逝朝鲜,遗体运回国内,年底在石家庄华北军区烈士陵园安葬。安葬会上的张明河伤心欲绝,并正式向聂荣臻、罗瑞卿提出了调动要求。聂荣臻谨慎地没有表态,罗瑞卿则表示,想换岗位可以,但还要继续干公安这摊。 6park.com

一九五三年,罗瑞卿辞去北京市公安局长的职务,由冯基平接任,狄飞升任副局长,几乎跟张明河平级;张明河则调任河北省公安厅厅长,一九五六年升为河北省副省长、省委常委。面对无法改变的事实,张明河无奈地看着偌大的北京城,他知道,虽然自己经常面见毛主席,但此时此刻,真该走人了。 6park.com

这座城市,或许从来也不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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