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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年底，经历了前一间工作室的租约到期，谌 利将工作室的第二个地址选在了上海中山公园附近。 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设计图纸、打磨地板、调整 细节，这个空间逐渐脱胎于原本的废旧仓库，成为一 间颇具设计感的事务所。




谌利的工作室一隅。在设计工作室和主导项目的时候，谌利会根据空间进行具体的处理 ：“我会综合很多因素来判断，有的时候并不会那么坚持，如何调和？如何平衡它？如果感觉到坚持的必要性没有那么大，我可能在设计上会改动 一下，如何适应变化的同时完成我原本的表达。”©️Shenli




“工作室的构思大概花了一 两天时间。”没有过多的深思熟虑，许多的想法都是 在施工的具体过程中实现的，这让这个空间的整 体气质仍旧原始。谌利用刻意暴露的墙体与砖块创作 出了一种老式电影里会出现的场景，但确切来说，更 像是凸显了场所本身所具有的特性，一如他以往作品 中所做的那样。




谌利的工作室一隅。 谌利硕士毕业于南京大学 建筑设计学院，目前工作与 生活在上海，从事建筑 / 空 间 / 家具设计以及图像创作， 主理 archive 建筑事务所与 家具品牌 darkdetails。




出人意料的是，在他的新工作室里，卫生间被粉刷成 一种淡淡的怀旧的金色。里面的镜子像是被刀凿刻过， 留下几个锐角，十字架形状的固定物又平添了几分神 圣。他回忆了一小会儿，但也想不起来这种对金色的 迷恋具体来自于何时何处，的确，并不是所有事物必 须要有因果。




谌利的工作室的卫生间被粉刷成全金色的，卫生间的镜面由木质的配件固定在墙上。




“但金色很神奇不是吗？它有一种土气， 但又常常代表了奢华。我家里的阳台也是金色的，那 上面摆放了一些植物，它让我回想起在金阁寺的时候。” 因为疫情被隔离在家的一个月时间里，除了休息，谌 利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这个阳台上。这个空间半开放 着，介乎室内与室外、公共与私人之间。上面摆放了 各种各样的植物：木贼、水竹、蒲葵、吊兰、滴水观音， 还有几个月前种下去的牛油果果核，如今已经一两 米高。




谌利家中的阳台。©️Shenli




在金色的阳台上，人也像植物一样保持着相对 静止状态，他观察光线通过阳台被折射进来，整个房 间都被一层浓稠得像蜂蜜一样的金色包裹着。也是在 隔离期间的这间阳台上，谌利接受了我们的采访，带 我们了解“谁是谌利”以及他的创作与思索。




谌利家中的阳台。©️Shen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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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谌利在上海创立了 archive 建筑事务所和 旗下的家具品牌 darkdetails，某种不受控制性与不 确定性的气质从工作室一直贯穿到谌利的作品中。“我 能感觉到我的想法来得很慢”，他承认，但这种慢并 非来自于灵感的匮乏，而是因为设计师将部分权利让 渡给了空间本身，在等待中听见物质与材料的回响 ：




Little Team Office 空间中 的长凳、架子、展示台都是 由一套日常材料拼凑而成。 胶合板放在空心砖上，用木 工夹具夹住。这种固定方 式方便拆装。亮黄色的木 工夹子同时起到装饰的作 用。透明的亚克力板“切断” 了 3.6 米长的办公桌的一半。 用螺丝杆将亚克力板与剩 下的一半固定在一起。




“可能接到项目开始会有一段时间没有什么想法，需 要带着需求和这个空间打交道一段时间，然后充分地 接受，获取更多的信息，然后想法才能慢慢地浮现出 来。我很少在一开始就有一个大的概念，大刀阔斧地 塞进这个空间里边，让这个空间好像被概念给吃掉了。 我很少会那样做。”


2021 年完成的项目 Little Team Office 总面积 110 平方米，主要由办公区、会议室、展示区三部分组成。 项目方给到的要求是希望外部人员来看展的同时虽然 能看到办公区域，却在心理上感受到阻隔，不会轻易 走进去 ；内部的办公人员可以选择关注并参与外部活 动，但不会受到太多的干扰。因此谌利在处理这个需 求时采用了一种非常规的手法，更偏向于艺术展的形 式 ：“我们用了最粗的不锈钢链阵组成门帘。门帘既 能分隔空间，又能保持通透感。不锈钢链条的沉重传 达了穿透的难度，阻碍了访客进入办公区域。”




    




与此同时，因为预算低以及空间本身的特点，谌利通过去除涂层的白色表面层将结构墙暴露为背景，同时通过家具的设计对空间进行分割，这些家具大部分是可拆卸的，借助一种明黄色夹板夹拼接在一起，形成一定的规模感但又保证了后续在实际使用时的灵活性。


2020 年完成的项目 锅炉房工作室则更加大胆， 墙体一如既往的没有做过多处理，建筑师甚至在上边 凿出几个大洞，于是光线顺畅地从室外延伸进来，视 线与声音更是毫无阻隔地穿梭，好像能听见轰隆隆的 风呼啸刮过。谌利告诉我，有很多建筑和设计上的决 策都是在设计过程中一点一点浮现的，这种变动与偶 然有时候是出于实际问题的考量，诸如施工时间、甲 方要求，更多时候也是因为试图与环境发生更多关系。




    




“有时我并不完全去执行构思，我会等待构思。” 或许建筑思想一旦开始产生便具备了一定的破坏性， 但谌利的处理方式柔化了这一点，我对设计师说：“你 似乎是那种观点很明晰、态度却很柔和的人，尤其是 在面对计划被打破的变动时。你自己对偶然性是怎 么想的呢？”谌利回答 ：


“有时候你可以去制造变动， 有时候也会纯粹地等待变动。当你在主动积累一些东 西的过程中，那个目标便会不自觉地将你拉到等待的 局面里边，很难确切地说你是被动还是主动的，当你 积累得足够多，就好像在等一阵东风，东风也好像自 然而然会被等到，因为你已经把它吸引过来了。”






事实上，我一开始认识谌利并不是通过项目，而是因为 他的摄影作品。大部分时候，谌利的镜头对准的并非那 些高大又威风凛凛的建筑物。在国外游历期间拍摄的 一系列照片中，他拍下了鸽子停留在路人的肩膀上，建 筑工人与脚手架、在公园锻炼的女孩、摇摇车、橘色的 大猫和日光下闪闪发亮的乐器。




            
图为谌利2017-2019年在葡萄牙、瑞士、冰岛旅行期间拍摄的照片，他在接受Same Paper采访时提到“旅行时期拍照可能不太在意以往的视觉经验，有点像饿了进了个好吃的馆子，先多吃点。”




“New Romantic”系列 则更加回归日常，从下水道井盖、摩托车的脚撑到抽烟 的路人，镜头下记录着城市中一些普遍而隐约的生活侧 面，以及由此诞生的极其微小的振幅。


摄影师将所遭遇的现实原原本本地反映在他者眼中， 建筑师在某种程度上则需要“重新构建现实”。在谌 利身上，非专业的摄影师身份与专业的建筑师身份交 织在一起，用综合的经验去影响结果的诞生与形成。




    
New Romantic 系列照片
    
Untitled 系列照片




谌利坦言自己也曾经反思过作品中反复出现的“暴露 与隐藏”，摄影师的镜头引领着他去关注细微之物：“它 会让你强迫性地关注一些日常化的东西，这种视角天 然被赋予了一种民主性。它不会将某事某物定义为‘好 或不好的’，‘尊贵的或者是低三下四的’，更多的是 让你把一切都扁平化，这一点的确会影响到我。”




   
Crisp Green系列




他想，长期以来的经验是否逐渐演化成一种下意识的 反应？那些经验通常会告诉我们 ：什么是需要被隐 藏的，什么是为我们所正常化的。他并不愿意被经验 所束缚，相反，谌利希望能在这些应该与不应该之 间创建一种新的秩序，正因如此，那些“本应”光 洁崭新的墙体被显露出原本的斑驳痕迹 ；完整中被刻 意留出空洞 ；


由他所设计的家具 darkdetails NO.1 与 NO.14 用不锈钢组件将鲜亮的亚克力柱体组织 在一起，按照以往，这些关节本应该被包裹起来 ； darkdetails NO.7 更像是一件从实验室里发现的作品， 木头块与门把手被充满想象力地拼接起来。




图为darkdetails NO.14和NO.15。
darkdetails NO.1，“我们工作室大概是在2018年成立的，做家具的起因也是做工作室的时候需要家具，然后就自己先做一做，后来就越做越多了。”




在谌利眼中，拍摄静物与做一件家具之间存在着一些 关联性 ：“材料之间如何搭配？物与物之间是什么关 系？它们是靠在一块，还是一个堆叠在另一个之上？” 初期的构想与过程中的环境结合在一起，这种构建 的语汇又进一步影响了他去设计空间，尽可能合理地 将那些错综复杂的因素和要求编织在一起，最终形成 一个自然的结果——“自然而然”，他在采访中几次 提到，就像他有意识地避免为范式而创作，反感为经 验而按下快门，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频频有意料之 外的惊喜在他的创作中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