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中国发生的窦某家庭暴力事件引起广泛关注。尽管中国文化“家和万事兴”的思想根深蒂固，地方法院驳回受害人的离婚诉求，但是媒体作了大量报道，引起社会广泛的讨论。迫于舆论压力，受害人最终获判离婚。法媒对此一事件的报道指出，虽然相关法律体制还不完善，但是随着社会的进步，民众的义愤正在逐渐战胜司法上的保守主义。
据法国《世界报》报道，一则关于女子不堪家暴被逼跳楼逃生的视频在中国掀起了舆论狂潮。但是法院迟迟不判决该女子离婚，反映出官方对家庭暴力问题的态度仍然非常保守。法媒引述《南华早报》的消息报道，中国于2016年通过反家庭暴力法。此前，北京于2012年发起反家暴游行，提出“家庭暴力不等于爱”，“看到家暴发生还要保持缄默吗？”，“施家暴者必须得到处罚。”
视频显示，2019年8月13日，窦某在夫妻俩经营的服装店内将妻子刘女士摔倒在地，对她拳打脚踢，并从她手中夺走电话以防报警。妻子逃向大门，窦某追上去把她推开，锁上店门，然后抓住妻子的头发拖着穿过服装店，拖上二楼，避开众人视线对其继续殴打。
店外的监控摄像头拍下了这场家暴的最后一幕：刘女士的身体摔在地上。她为了求生，最终从二楼跳下，造成九处骨折。事发一年后，刘女士的双腿仍然无法康复，但是她最终得以离婚。
然而，就在7月15日，刘女士的户籍所在地河南省柘城的人民法院曾驳回她的离婚请求。面对舆论的压力，该法院在7月24日的公告中指出，“根据婚姻法，法院应该首先对离婚案件进行调解”。
传统观念根深蒂固
刘女士的案件在新浪微博上的评论数量达12万次，观看数量达上亿次，并且受到地方及中央媒体的报道，最终引起当局的重视，于7月21日对窦某实行临时羁押。7月29日，刘女士终于获判与窦某离婚，并获得儿子的监护权。
法媒评论，在中国，从传统观念的角度出发，法院主张“家和万事兴”，不顾受害者的利益，将调解作为离婚案的第一项判决并不稀奇。2016年，中国最高法院向地方法院发布了如何判决家庭纠纷的指示，称“解决家庭纠纷不仅关乎个人和家庭的福祉，同时也关乎社会的和谐、稳定与进步”。
2019年成都也发生过类似的案件。当时的一位法官使用了这一论据，也认为有必要“给丈夫一个机会”。此后，中国当局甚至修订离婚法贯彻这项精神。2020年5月通过的新民法典有一条规定，即便夫妻双方都同意离婚，也必须规定30天的“考虑期”。这对于身处家暴漩涡中的女性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家暴问题有待重视
刘女士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决定向媒体公开家暴事实的。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遭到丈夫的殴打。自2018年4月他们的儿子出生的第四个月起，家暴就开始了。刘女士向《潇湘晨报》记者透露，窦某因赌博亏了50万元人民币（6万欧元），夫妻发生争吵后，他就打了自己。翌日，她离家并决心离婚。然而，窦某的家人不让她再见儿子。一个月后，丈夫向她道歉，发誓不再赌博，刘女士决定再给丈夫一次机会。但是窦某再次沉迷赌博，他的母亲一怒之下去了儿子赌博的场所，对窦某及其牌友进行了侮辱。
恼羞成怒的窦某在2019年8月13日回到家中后便对妻子泄愤。法媒的报道指出，通过这一案件可以看出，执法人员对家庭暴力问题不够重视。法院发布公告称，警方在刘女士受到家暴后展开了调查。然而窦某未向警方自首，在网上发布通缉令后也未对他采取措施。三月份，窦某到警局自首，却因新冠疫情引发的封城措施而未被逮捕。案件的审理在六月中旬重新展开。警方当时认为，刘女士受的伤主要是由于“自杀未遂”所致。刘女士则坚称自己不是自杀，而是为了从丈夫的暴力行为下逃生。

图为一对新人在婚姻登记仪式上交换戒指。（图片来源：新华社）
此类案件有法可依
北京市千千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吕孝权律师证实，对于任何因纠纷而离婚的案件，法院都有责任进行调解，如果调解失败，且确定存在家暴问题，法院必须批准离婚。但这一次，法院的做法有误，并不需要先解决刑事案件然后再宣布离婚。事实很清楚，妻子被打倒在地，已经构成家庭暴力。如果双方拒绝和解，法院必须判处他们离婚。
更何况中国2016年首次通过了反家庭暴力法。这项法律的落实工作有了缓慢的进展，2019年共作出了2000项禁止丈夫接近妻子或前妻的判决，而前一年仅有687项判决。不过，这些判决有如杯水车薪，因为根据中国妇女联合会公布的一项研究显示，中国30％的女性曾一度遭受到过家庭暴力。
实际上，大多数的家暴行为都不会闹上法庭。官方数据显示，2016至2019年间，警方共处理了617万起家庭暴力案件。警方有权对肇事者提出警告，然而，地方警察对于家暴问题的重视程度却存在很大的差异。吕孝权透露，江苏省在反家暴问题上堪称楷模，而他在北京工作了12年，却从未能够让当地警方发出这类警告。

新民法典规定，即便夫妻双方都同意离婚，也必须规定30天的“考虑期”。（图片来源：Pixabay网站）
受害者敢于发声
家暴受害者心理咨询援助中心、红枫树协会的负责人丁娟表示，目前法律还不够完善，各部门、警方和法院必须意识到家暴的严重性。尽管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不干涉他人私事，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家庭暴力虽然涉及个人隐私，却也渐渐被视作一个社会问题，这也反映了中国妇女在家庭当中的地位。
中国家暴受害者逐渐地的敢于发声，2019年时尚博主宇芽被家暴事件引起的舆论指控令人记忆犹新。宇芽发布了一段被前男友殴打的视频。视频里，男子粗暴地拖住她的双脚，用力拉出电梯，而她在全力抗争。与视频同时发布的，还有宇芽对前男友一再对她施暴的控诉以及自己对遭受家暴这件事的难以启齿，引起网友的激烈讨论。在近期刘女士的案子中，民众的义愤战胜了司法部门的保守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