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吉迪恩•拉赫曼

 



政治分析人士经常用国际象棋来比喻世界事务。不同的国家和人物在世界这个棋盘上出招，努力积累优势。时不时会有一位特级大师不期而至，以出人意料的全新棋路改变整个棋局——就像1972年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和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访问中国的“破冰之旅”一样。
如今，国际政治似乎迫切需要一些富有智慧的新思维。很多大国正陷于外交泥潭之中。美国重新回到中东战场。俄罗斯受到国际社会的孤立。中国引起了几乎所有邻国的对抗。英国正滑向欧洲边缘。地缘政治这盘棋似乎在呼唤大胆的新棋步。可能是什么棋路？
新雅尔塔式防守：对于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是政治特级大师还是就要被将死的蠢人，人们意见分歧。这位俄罗斯总统的仰慕者把他吞并克里米亚的举动视为一个让西方措手不及的大胆棋步。（当时，普京在西方的仰慕者有时会称：“他在下国际象棋，而我们下的是跳棋。”）然而，随着俄罗斯经济摇摇欲坠，普京的棋路看起来越来越像是太过鲁莽。为了收复失地，俄方正采取一种可称为“新雅尔塔式防守”的棋路。这让人想起一段往事：当年约瑟夫•斯大林(Josef Stalin)、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 Roosevelt)和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等领导人确实把世界当成一个全球棋盘，他们将战后欧洲划分为不同的势力范围。普京的梦想是重获一个覆盖前苏联大部分地区的俄罗斯势力圈。西方某些人觉得新雅尔塔式安排有吸引力。其他人则认为这个构想猥琐和令人反感。普京在谈到大国交易的理念时，暗示当年媒体对希特勒与斯大林1939年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太过负面，不公平，这种态度对他自己没好处。烂棋。发生几率：3/10
背信弃义的不列颠式反击：这一传统英国式棋路在多年锤炼后炉火纯青，它的基本套路是在欧洲分而治之并耐心建立联盟。过去几个世纪，英国成功运用这一棋路击败了西班牙人、法国人和德国人。欧洲这盘棋目前看起来达到了施展这一经典棋路的完美条件。法国和德国之间的裂缝越来越深，欧洲北部与南部的敌对情绪愈演愈烈。然而，英国人似乎失去了博弈能力，在建立联盟方面表现笨拙。在无法通过外交活动和狡诈计谋达到目的的情况下，英国正考虑彻底脱离欧盟。这步棋相当于以掀翻棋盘并昂首挺胸离开棋室来应对不利局面——与其说是一种战术，不如说是发脾气。发生几率：0/10（在当前条件下）
疯狂毛拉棋路：按照这种棋路，重新打造中东秩序的关键在于美国和伊朗达成和解。这两个国家在打败圣战组织“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ISIS)以及保持伊拉克统一方面有共同的利益。伊朗还是叙利亚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 Assad)政权的主要外部支持者，因此掌握着结束该国战争的关键。一些美国人还认为，比起伊朗的地区野心，沙特对圣战主义的支持构成更大的威胁，而精明世故的伊朗人其实会比沙特那些落后的原教旨主义者更适合当合作伙伴。与伊朗在核问题上达成协议、取消对伊朗的经济制裁，一个全新的中东就指日可待了。这个提议听起来很诱人。但没人能保证德黑兰准备结束核计划，而且就算伊朗这么做了，也不能保证美国国会将取消制裁。美国在中东地区的两大盟友，以色列和沙特，也会被这种策略激怒，作出危险和不可预测的反应。所以这样的棋路很可能不会发生。发生几率：2/10
韩国契机：中国只有一个正式的盟友，朝鲜。对中国来说，朝鲜更像是一种负担，而不是一种资产。然而，为了打破在亚洲的外交孤立，中国正在拉近与韩国的关系。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了首尔，让朝鲜人失望的是，他至今无意访问平壤。继续拉近中韩关系对北京有多种吸引力。中国可以利用韩国和日本之间日益上升的敌对情绪，在美国的两大东亚盟友之间插入一个楔子。中韩和睦还有经济意义。但这里有一个障碍。韩国依赖美国的安全保护伞来抵御朝鲜。韩国是否准备为了与中国结成好处不确定的联盟而牺牲韩美同盟？很可能不会，至少现在不会。发生几率：3/10
细心的读者可能注意到，以上任何一个高超的外交棋路实际发生的几率都很小。部分原因是，在民主时代，要想效仿黎塞留(Richelieu)或者俾斯麦(Bismarck)很难。哪怕是最聪明的地缘政治战略家的盘算，也可能被社交媒体、金融市场、群众运动和恐怖主义暴行打乱。如今，那些想要成为大师的人在观察全球棋局的时候可能会发现，棋子们已经开始自行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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