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情海翻巨浪



        月儿不知道她对云鹏的感情那么深，直到那个乍暖还寒的春日，云鹏带着他的新娘站在她面前，他说他酒后失节，对她行了非礼之事，他要负责，就娶了她。因为没有和月儿定亲，也不需要什么退婚之类的程序。只想要回他存在月儿这里的玉佩。

        月儿觉得她的耳朵好像出了问题，他的声音在一片轰鸣声中变得很细微。头脑里白茫茫一锅浆糊，瞪着眼看着两人站在那里，似被人一棍子打傻了。他们俩等得尴尬，云鹏小心翼翼地说:"记得你曾经说过不会和别人分享丈夫。更不用说做妾了。所以，所以，还是，还是期盼你能找个更好的"

        他身边的女人姿色平庸，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引人浮想的类型，见月儿没反应，挤出个笑容，"妹妹若是不甘心实在要嫁给他，我也，也可给你做大。。。。。。"云鹏一把拉住她，看着她说:"说什么胡话，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月儿该是被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刺痛，"你说你酒后失节，是何时，因何事饮酒？你一向将诗书礼仪挂在嘴边，不知是怎样遵从礼仪的？"

         云鹏静静听月儿责问，并不回话。他脸色渐渐变得灰白，喉间有声音呼噜噜的，忽然按着胸口跑出去，那个女人也急忙跟出去，月儿听到他在远处费力地咳嗽。

       五郎在耳边悄悄说:"这样的登徒子，不嫁也罢，快把玉佩拿出来还他，叫他走！别在眼前碍眼。"

       月儿接过石榴给她找出来的玉佩，晶莹剔透的羊脂玉，结了七彩璎珞。还是特别找手巧的人学的打法。月儿抚摸玉佩幽幽地说:"云鹏哥哥可是把那些对我说的话都忘记了？"

        云鹏惨然一笑说:"你是说诺言吧？诺言这东西最是靠不住，你还太小，多经几次就知道了"

        月儿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赖，还叫她多经几次。一口气被堵在胸口，她抓起玉佩朝着他脸上掷过去。玉佩打在他脸上，他慌乱中没接到，掉在地上碎成三瓣。他蹲下来拿出帕子仔细将碎玉一点点捡拾起来，连同璎珞小心包好交给那个女人,他直起身，做了个辑，"那些前尘往事，就都忘了吧！"说完转身大步走出去。

          月儿被那口气堵得喘息了半天才静下心来思考，越想越觉得奇怪，云鹏的性格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他也的确不是那种花心的人。而且还是个姿色平庸的女人。月儿还有很多话要问他，她快跑出去跨上马，打听他们的方向追去，在她后面跟着三四个急匆匆跨上马的人。他们跑得急，没留意路边大树后面，云鹏扶着树干喘气，女人在后面抚他后背，轻声责备:"你这是何苦？把实情跟她讲了，她若是跟着你，你不是有个共患难的伴儿了吗？！"

         他喘息了一会儿，摇摇头,"你不懂，与其让他跟着我过颠沛流离的苦日子，我宁愿让她去找别人。我只要看着她过得好就安心了。"

         月儿没找到人，又跑了一身汗，她纵马到游泳池边，跳进水里，奋力向前游。在她后面几个人也"扑通，扑通"跳下水追着月儿。月儿游了一阵，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便不再划水，任身体在水面浮着。不成想，旁边几个人强行把她翻过来，托着她游到岸上。

        月儿躺在地上，四肢酸软，但头脑还算清醒，松跪在她旁边小声劝道:"小郎不必难过，这样的负心人，早些看清了是好事。"

       "是啊！是啊！"星接过话头，"小郎聪明又俊俏，不愁找不到好婆家"

        月儿偏过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可是她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又把力气用光了。只能弱弱地让松抱她回浅草屋。然后又被石榴和两个壮实的丫环连劝带扶地洗了热水澡。喝了姜汤才躺下。

        傍晚，褚老爷，六娘带着长戟出现在月儿的房间，月儿睡得不深，却又不愿醒，他们就在隔壁说话

       天空刚朦朦亮，月儿就醒了，睡了一个下午并整夜，晚餐都没吃，肚子在不停抗议。躺太久后背也很不舒服。月儿坐起来。不久就听到有人捶门，"褚小郎，我是你大师兄，我来看看你的功夫都忘了吗，我在演武场等你，快点啊！"

       月儿不怎么情愿地下床，洗漱完毕到长戟跟前叫了声:"大师兄"

       "嗯，这演武场不错，开始吧！"

       空着肚子演习完一套拳脚，月儿四肢都在发颤，大汗淋漓。长戟没说话，和月儿一起去吃早餐。

        褚老爷和六娘已经坐在桌前，和长戟一番客套寒暄。月儿低头吃饭没心情插话。长戟在各地征兵，用演武场也征兵两天。月儿少不了要照应首尾。她做完自己应做的事，就回浅草屋，留下星陪长戟。

        慢慢长夜，月儿难以入睡，那些和云鹏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总是占据她的思维，嗜咬她的心头。她不自觉地卷缩着，不自觉地泪湿枕头。难受得狠了不免觉得，倘若当初不曾相见，相识，相倾，现在或许不会那么难过。

        长戟看月儿这几日颓丧，但他虽知其因，知其果，却没什么办法施以援手。褚老爷更没什么好办法。待兵员招够他将带兵去新的战区，皇上令左将军率部西移，正面对抗鞑靼。他想以护送新兵为由要月儿随他去新战区。月儿不想去，长戟发怒:"我虽是你的大师兄，但好歹也行了些师傅之责，若是为师之命，你可也敢违？"

         月儿虽不甘愿也只好能低头称诺。收拾行囊，带上桦，星和几个沉稳的家丁陪长戟上路。

       正值春盛，沿路少不了经过些繁华都市，花红柳绿，清风明月，长戟也有心开解月儿的阴郁。 一路上讲解风土人情，偶尔加一两个笑话。只是他讲笑话的水平太差，让人笑不起来。月儿静静的听着，因为灰色的心情，所以周围的一切都是灰色的。

        





三十七 锡林郭勒 

    越往北走，路边的房屋树木越少，满眼是绵延不断的长满青草的丘陵，风势变得劲猛。无名的黄花，白花成片成片的开放，在风中摇曳。月儿阴郁的心情仿佛一点点随风飘散。她偶尔纵马奔驰，偶尔慢跑。由马踏车碾出来的土路长而直，只有他们一队人走在上面。远处一条小河在草原上蜿蜒。水面反射金色阳光，好像一条曲折盘桓的金蛇。这个地方叫锡林郭勒，有几间土胚房，七八座帐篷，有茶砖，酥油茶和马奶酒卖。这里离战区大营只有八十里，
    在这里她见到了左良俊和她三哥。在外人面前月儿将涌上眼眶的泪水逼回去。晚餐后褚三郎拉着月儿走到蜿蜒的小河边，他弯腰看着她的眼睛，"月儿，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月儿抬头看着他一脸的肃穆，"我脸上写着什么吗？"

"很沮丧，很落寞。你眼睛里的光亮没了"
    月儿嘴唇撇了撇，最终没能忍住掉下眼泪。三郎把她拢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哭完。静静听她把张云鹏的事详细地说给他，"你说的张家可是刚刚上任两年的张尚书？从江苏调任的？"

月儿想了想,"我不太清楚他父亲的事，他们家确是前年才来的。"
    三郎沉思着，"张尚书好像是因为战前粮草的事，被参了一本，又顺藤摸瓜查出他贪腐的事，罢了官，贬去幽州做苦役。。。。。。若是张云鹏不愿你过了门受苦，或是瞧不起他，又没有婚约，这么做倒也正常。"

月儿低下头，沿着河向前走，背影似乎更加落寞。三郎跟在她身后，一路无语。
    月儿依旧每天早上都跟大师兄习武，然后去做早餐。像在乙山一样，三餐都由月儿负责，星，和三郎有时来帮忙，桦则被长戟安排去训练新兵。她好像经过蜕变，安静少话。眼睛里不再纯净无暇，更多了些阴郁，冷漠。这样的变化让三郎害怕。他想找回以前单纯的月儿。却不知从何处着手。

三郎夜晚去见左将军，"我知道褚竟雄不是我生父。我是你的儿子。"
    左将军身体靠在椅背上，看着三郎，"你一向性情稳定，不在乎出身这种事，今天是什么原因呢？"

三郎低下头，"我喜欢小妹月儿，想娶她"
    左将军喝了一口茶，"认祖归宗，为娶小妹。不是说不可能，只是这条路太曲折，中间很多变数。说不定你千辛万苦地走完，目标却消失了。"他手指轻扣桌面，"你有没有确认过，换了身份她会跟你？有时候女人是很善变的"
    三郎小声说:"没有，我想换了身份才跟她说"
       "我看你还是跟她先确认了比较好"左将军再次端起茶杯，三郎告辞出来。
    左将军跟良俊说起此事时他老神在在地对父亲说:“但凡这种聪明灵巧的女孩子，都有自己的主张，且心气极高的，虽然大师兄对她下了功夫，不过若不在她意中，我看也难。墨洋只不过是她关系要好的兄长罢了，别没什么的。”他静静地喝了两口茶，"所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娶个没什么才的，不需要花费那么多心思。生儿育女，料理后府大多数女人都会吧？！"虽然是对父亲说话，眼神却飘到远处空幽幽的所在。
    左将军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他这个小妹有这么好？竟能让长戟下功夫？"

"你不知道，师傅下山去了一个多月，都是大师兄在教她，她一个半路破阵上山的，师傅没杀她已经不错了。她的硬功夫一半是墨洋教的，一半是大师兄教的。"

"你说她破阵上山？不是个男孩？"

"她一直是女扮男装的，她不想做女人"良俊摇摇头，笑了,"她让人叫她褚小郎"

"是她驯服了我们那匹烈马的？！"左将军思索着。

"是啊！不知道喂了多少鸡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