砥平里的火海与人海：凤尾山的战斗
Chipyong-ni: the Battle on Pongmi-san 6park.com
前文“马山的战斗”和“东南防区的战斗”叙述砥平里之战中对美23团2营的进攻。本文叙述对美23团1营和3营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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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2月13日13时，邓华副帅发出攻击部署：“为争取时间抓住砥平里、望美里之敌，定于2月13日17时半开始攻击。以第40军第119师从北面和东面[第359团]向砥平里攻击，该师第356团从上高松由东向西攻击砥平里，第357团从广滩里由北向南攻击砥平里；以第42军第375团从黄巨里向砥平里东南的草旺里攻击，以该军第126师第376团和第377团从西面和西南面向砥平里攻击，第378团打梨浦里来援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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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尾山紧靠砥平里的北面和东面，中文资料往往将其两处山体分开称为凤尾山和228高地（有时亦作229高地），之间有一山坳相连。英文和韩文地图并不区分两处，将其合称为凤尾山，标高为东北方位的247山头。东南方向的月山水库当时是一片低地，尚未蓄水。 6park.com
当日傍晚357团由望陵里（砥平里以北约10公里）出发，经广滩里向南，以第1营一个连取葛芝山脚（往往被误作葛芒山），主力沿着公路及广滩里东北向凤尾山攻击：3营在东侧、1营在西侧、2营作预备队。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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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美军史料，13日晚22时07分美23团1营C连1排防区首先遭到中方密集的炮击和地面攻击，此后连夜还有数波发起于01:00, 03:00, 04:20针对C连和A连阵地，但并未造成突破和美方人员损失(仅阵亡数人)。
据李英著《40军在朝鲜》p243-4，“三五七团三营七连连长殷开文同志带领二排紧跟着突击队一排向凤尾山发起攻击 … 在紧急时刻，指导员王玉岫带着炮排增援上来…”，但双双阵亡。七连阵亡的战士有：叶家利，福建寿宁县犀溪乡赤尾村人，四十军二十九师[sic 应为一一九师] 三五七团三营七连战士，1951 年 2 月在朝鲜砥平里战斗中牺牲。- 福建宁德市《寿宁县志》1992，p836
119师357团三营在第一晚没有取得进展，反遭较大伤亡。据357团二营4连干部郭守孔称：第二晚“以一营为主攻，我们二营为预备队。当晚10点左右，一营开始运动，二营紧跟。…一营连续发动两次猛攻，没有攻下来，伤亡很大。我们二营做好进攻准备。” 而据美军史料，一营两次猛攻发起时间为20:30和22:00；二营至少发起两次猛攻时间为01:30和04:50。
二营亦失利后，团长孟灼华向师里请求：“团里伤亡很大，已经失去了元气，停止进攻，天亮撤回。”郭守孔称：撤下来以后，“营长还在，我俩立即寻找六连和五连，清点一下，连级干部都没有了，四连加起来能战斗的20多人。加上营部我们一共不满300人，能打仗的也就70多人。团长很难过，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据李英著《40军在朝鲜》p249，“三五七团团长孟灼华向军师首长汇报部队伤亡情况时也竟然失声大哭起来。”


据齐德学《抗美援朝战争史》卷II p83称：“当晚[14-15日晚]，对砥平里再次发起攻击，第119师从北面，曾一度攻占凤尾山，第115师在南面至15日2时许攻进砥平里街内。由于地形太狭窄，兵力展不开，仍未能解决战斗。”《马山的战斗》一文已经查明“攻进砥平里街内” 是343团向上级的误报。这一误报行为在ATIS敌军文件里遭到了39军的批评，实际上343团连铁路线都没有到达。同样，“一度攻占凤尾山”也是误报，357团没有任何营/连的战斗记录可以支撑这一说法。
未见任何关于三五七团1营的细节描述，但357团1营2连1班副班长乔永生成为砥平里之战中个人荣誉获得者。乔永生，辽宁庄河县人，攻击砥平里以北的凤尾山时，据称“全班只剩下他和1名负伤的战士后，仍坚持战斗毙敌20余人 [sic]”，获一等功，授“二级战斗英雄”。没有任何关于乔永生后续生平的记载。
在凤尾山北麓防线，经过两晚战斗美23团1营A连+C连+D连合计死亡8人(包括阵亡+伤死) ，无人被俘或失踪。B连作为团预备队用于马山方向，并未参与凤尾山防务。

13日傍晚359团由龙头里东南（砥平里东北约15公里）出发，经506高地、363高地右翼自东向西攻击砥平里以东229高地。在官方《砥平里进攻战斗经过要图》中显示359团1营和3营用于第一夜的进攻：1营在北侧、3营在南侧、2营作预备队。


据美军史料，13日晚22时20分美23团3营防区开始遭到中方密集的炮击，地面攻击主要针对其K连阵地。此后还有数波发生在02:15, 04:00, 06:30针对K连和I连，其中最有力的一次为02:42时分在K连处曾造成小范围突破但最终被反击；L连则是所有连队中最轻松的，自始至终未受到猛烈的攻击。据Barron p160，14日晨计K连阵地前近处遗尸200~300具，I连阵地前近处30~40具。
与其他各团不同的是，359团14日白天受命对峙而非撤出美军直射射程之外。据李英著《40军在朝鲜》p246，“战斗持续到天明，三五七和三五九两个团都没有攻占敌人的主要阵地。若按以往惯例，应该撤出战斗，隐蔽防空。然而'邓指'惟恐敌人趁机跑掉，前功尽弃，决定打破惯例，坚守既得的阵地。以便晚上继续向敌人阵地发起攻击。命令一级一级地传达下去了。三五九团团长李林一向三营传达了坚守既得阵地的命令…”，结果该营14日白天暴露在美军立体火力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似乎其他各团并没有收到或没有执行“邓指”这一命令，否则总伤亡更加不堪。邓华在《志司前指对砥平里战斗的检讨》并没有明确对如此大量的指战员伤亡加以检讨。
据《40军在朝鲜》p249，“三五九团三营几乎全部打光。” 据沈听雪引某内部资料《四次战役司令部工作总结》称：“三五九团直至14日[晚]总攻前才报告三营大部伤亡，只剩三四十人，全团伤亡八百余人” [注：这仅是单个团第一个整天的伤亡]。这份内部资料本人未见过扫描原文。据洪政民引《步兵第一二零师师史》，
        359团3营，连以上阵亡干部有:
            张凤玉，359团3营营长；
            魏子山，359团3营教导员；
            张玉廷，359团3营副营长；
            许传智，359团3营副教导员；
            关德贵，359团7连指导员；
            张炳荣，359团8连连长；
            张永山，359团8连副指导员；
            纪绍武，359团9连指导员。
        359团1营+ 2营，连以上阵亡干部有:
            王福吉，359团1营教导员；
            周志臣，359团1营副教导员；
            张俊江，359团2连连长；
            朗奎珊，359团2连指导员；
            王本德，359团3连副连长；
            田玺瑷，359团5连副指导员；
            邵兴财，359团6连连长；
            张泉生，359团6连副指导员；
这份干部阵亡名单是砥平里之战中公开可见最详细的营连级人员记录，可信性极高，在多处可获独立印证：
张凤玉，河北滦县西安各庄人，1919年生，任40军120师360团[sic，应为359团]三营营长，1951年牺牲于朝鲜，河北《滦县志》1993，p737


张炳荣，河北玉田县人，任40军120师359团8连连长，1951年2月牺牲于坻[sic]平里 -《河北省志》朱世海2019，p865
周志臣，辽宁铁岭县凡河乡小莲花村人，1919年3月生，任40军120师359团[一营副]营教导员，1951年2月牺牲于朝鲜，辽宁《铁岭县志》1993，p693
张俊江，山东泗水县金庄镇戈山村人，任40军120师359团2连连长，1951年2月16日[sic]牺牲于朝鲜杨平郡砥平里


阵亡的普通战士有：
范永太，吉林扶余县杏树沟村人，1928年2月生。1949年9月入伍，时为40军120师359团3营9连战士，曾立小功1次。1951年2月在朝鲜京畿道杨平郡砥平里战斗中牺牲。- 吉林省松原《扶余县志》1993，p853
张绍文，吉林辽源市东辽县平岗镇人，1928年4月生，四十军一二〇师三五九团一营一连战士，1951年2月参加朝鲜砥平里战斗中牺牲。- 吉林省退役军人事务厅
值得注意的是李英著《40军在朝鲜》p249称，“撤退时营长牛振厚死活不肯离开战场，战士们只好硬把他拖下阵地。”究竟三营营长是张凤玉还是牛振厚呢？这个疑问竟然在ATIS (联军情报翻译处)战俘审问记录中可以找到答案。据ATIS战俘记录，359团5连2排战士LRG (为了不给该战士的后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本文不列出其全名) 称：该连在由汉城以北[东豆川-议政府]向龙头里方向运动前补充了80人，5连连长名为Niu Chen Hou (牛眞后) 。可以断定Niu Chen Hou连长即为牛振厚，有可能在张凤玉阵亡后才担任了营长。
第二晚（14-15日），自19:30分起K连开始遭到炮击和进攻，之后同样是I连和K连吃紧，L连无战事。凌晨02:30时分，I连部分阵地遭到突破后，得到L连一部分人员的增援反击。当晚在美军I连阵地产生了砥平里之战中的特等功(MOH)：3营M连（机炮连）的一名副班长William Samuel Sitman在作战中以身扑手榴弹阵亡。在229高地东麓防线，经过2.13-15日的战斗，美23团3营合计死亡12人(包括阵亡+伤死) ，无人被俘或失踪。

徐国夫安排攻击凤尾山的第三个团为125师375团。375团第一晚先向南运动至双联隧道北面的401高地，竟“在预定攻击时间之前即失去联系，原因不详”（- 徐国夫回忆），因而并未按徐的命令接战，这是一件非常蹊跷的事情。375团在高松附近已盘桓近半个月，不存在搞错所谓田谷、马山之类的定位困难，之所以第一夜未继续进攻怕是2月初在双联隧道伤亡较大有心无力。徐国夫后来只是抱怨但无法追究该团责任，估计碍于邓华的直接命令“第375团从黄巨里向砥平里东南的草旺里攻击”；375团确实到了草旺里，只不过没有遇上美军而已。有叙述称第二晚（2月14-15日）375团拆散用于补充加强前日受损的359团和356团。 6park.com
总伤亡：据李英著《40军在朝鲜》p249，“这一仗部队伤亡惨重，光是四十军参加攻击砥平里的三个团 [356 + 357 + 359]就伤亡1830多人。”徐师座的粉丝对此数字有疑问的话，把伤亡名单拿出来即可。吴信泉在《39军在朝鲜》p360不客气地说：“15日上午，邓华指挥所发来了电报，让3个师的攻击部队归四十军统一指挥。四十军一一九师战斗力较弱，打凤尾山和228高地都是三等团[357团，359团]，或是攻不下来，或是攻下来又守不住。” 6park.com

获得嘉奖的模范有人民日报 1951年6月28日报道的《“模范电话员”张景喜》：“陷入重围的美国侵略军集中了所有的炮火向砥平里这个小山沟轰击，企图从此打开缺口突围逃窜。炮弹把四周的树林都打着火了。某部指挥所通往前沿阵地的两条电话线，前后被敌人炸成了几段。张景喜同志接受了查接这段电话线的艰巨任务。...保证了指挥部与前沿阵地的通话，使得某部首长能够很顺利地下达命令，向敌人展开反击，赢得了横城歼灭战的胜利。” 搞不清到底张景喜是在砥平里还是横城，字面叙述时空错乱。没有理由相信任何在砥平里前线的指挥员会向横城或原州部队下达命令，张景喜的部队番号查不到，也没有任何关于张景喜后续生平的记载。
2月15日18时30分，邓华急电彭帅、洪解并金韩：“…决心停止攻击砥平里之敌 … 各军集结后，再寻机消灭运动中之敌。 因时机紧迫未等你回电即行处理毕”。由于砥平里战斗和原州西北战斗的失利，第四次战役进攻阶段（2月11-15日）戛然而止，进入且战且退的 “第二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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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宋阿毛于2022_06_24 12:19:23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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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宋阿毛于2022_06_24 20:19:40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