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48 - 德浪河谷之战
作者：霄羽
编辑：冷小军 / 出品：冷热军事史
1965年秋季的德浪河谷战斗是越南战争的真正开端，其血腥残酷让交战双方都刻骨铭心。北越当局一再声称自己是胜利者，但在我们局外人看来， 一场集中五倍以上兵力包围对手，付出千人以上重大伤亡代价却不能全歼敌人的战斗，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场胜仗。
我们不妨作出一个假设——倘若北越军抓住战机，是否有可能打一个完美的歼灭战，从而改变历史进程呢？
老战术遇上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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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何对待共产主义这个问题上，约翰逊不想给人们留下软弱温和的印象，他批准在南越稳定地增加美国军事力量。与此同时，北越高层一批少壮派竭力主张使战争升级，将训练有素、斗志旺盛的正规军渗透到南越，以求在美军全面介入前解放北纬17度线以南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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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越人民军
在胡志明支持下，北越人民军统帅部制订了1965年旱季战役的大胆计划。战役将在10月份雨季结束后开始，首先包围设在波来梅的美军特种部队营地，吸引南越军队救援，随后沿着必经之路设置伏击圈，一举歼灭南越救援部队，接着摧毁美军特种部队营地，给刚刚踏上越南战场的美军一个下马威。
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北越军队同样精通「围点打援」的战术。问题是，由于美军当时正在试用高科技武器和具有革命性的空中机动直升机战术，因此北越军队的指挥官们担心他们十几年前打败法国人的那套作战经验是否已经过时。
真可谓是「天遂人愿」，战局的确如越军所预计的那样发展。美军截获了一份用中国方言加密的文电，破译后确定在德浪河谷地区发现北越军的踪迹。于是，1965年11月14日，16架美国陆军的UH-1D休伊直升机悄然飞跃崎岖的德浪河谷。直升机上的哈尔?摩尔中校将率领空中骑兵第一师第七团进行其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进攻。

美军UH-1直升机
多年来，美国陆军一直致力于把步兵从地形的限制中解放出来，解决这一问题靠的是直升机。在装备了皮实耐用的UH-1D直升机后，空中骑兵第一师从乔治亚州的本宁堡基地开赴前线，准备给越南人带去三维作战的噩梦。
10点48分，在30分钟的炮兵、航空兵火力准备后，伴随着摩尔中校一声「Garry Owen」！第1营的395人分4批降落在德浪河谷。作战参谋狄龙上尉按照惯例选择北约组织内通用的语言系统字母给该区起代号，那天他选用了「X」。

美军在德浪河谷着陆
巧的是，埋伏在附近的越军第六十六团的字母代号同样是「X」。战争的舞台就这样搭好了。
战机就这样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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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美军司令部的军官告诉士兵们，本次任务是阳光下的林中漫步，然后会返回基地去享受热饭和冷水浴。对于长官的乐观态度，摩尔持以怀疑态度。

影片《我们曾经是战士》中，梅尔.吉布森饰演的摩尔中校
43岁的摩尔在军中以大胆、果敢而闻名。这位身材颀长的肯塔基人是西点军校1945年毕业生，在朝鲜战场上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他派出了四支侦察队，30分钟后抓住了一个俘虏，其口供让美国大兵们倒吸一口凉气：「在山上有三个营的北越正规军，他们非常想杀死美国人」。
由海里恩担任连长的2连开始搜索前进。1点30分，他们遭到近三百名身穿卡其布战斗服、手持AK—47、口袋里装满了手榴弹的越军的袭击，二排在追击越军时中了埋伏。纳西尔的1连在增援时和越军遭遇，23岁的塔夫特中尉颈部中弹，不久死去，他也成为美军在德浪河谷阵亡的第一位中尉。
悲催的现实是，倒霉的美军选择的降落地点恰好在越军第六十六团的3个营之间。这个团总兵力约为两千人。自投罗网的美军陷入到5倍兵力的重兵包围之中，如今不得不为保全老命而战了。
没有铺垫，没有试探，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北越军队在至少五个方向上向美军发起了营连规模的集团冲锋。66团9营极为敏锐地从美军暴露的左翼进行穿插，表现出极佳的战斗素养。美军4连的机枪排以6挺M-60机枪的凶悍火力适时堵住缺口，8门81mm迫击炮疯狂开火，全力支援全营战斗。

美军M-60机枪
为解救被围的2排，摩尔集中兵力向北越军队战线发起逆袭。
上世纪60年代单兵自动武器已得到全球性发展，美军单兵武器优势早已荡然无存。在北越军队隐蔽火力打击下，美军发起的莽撞冲锋毫无战果，使得防御力量大幅削弱。这是摩尔在战术指挥上的一次重大失误。
令美国人庆幸的是，北越军由于缺乏统筹指挥，不同番号的部队陆续投入战场，未能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从而打成了劳而无功的添油战，丧失了一次绝佳的全歼美军的战机。

尸横遍野的越南战场
为摆脱敌人，摩尔在情急之下根据朝鲜战争的经验施放了白磷弹。
白磷弹爆炸时释放出耀眼的白色烟云，同时喷射出磷片，白磷碎片遇到空气就会自行燃烧。这种惨无人道的炸弹对北越士兵给予心理上的巨大震撼，美军这才惊魂未定地撤回阵地。
断箭！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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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头一天的激战，北越军队对美军火力之猛烈有了最初的印象。不过，北越前敌指挥官阮友安并没有把这股不到400人的美军分队放在眼里。当晚，阮友安重新调整攻击计划，他调集20个野战连和至少5个连的游击民兵，预备在半夜向美军发起总攻。

阮友安
越军在集结时遭遇美军强电子干扰，处于失联状态，阮友安计划的总攻击不得不一拖再拖直到天亮。
与此同时，美军联合指挥部向摩尔加大了火力授权。当晚，美军在机降区主要防御方向部署了大量的战术地雷，其中便有号称史上最狠的反步兵雷「阔剑」。这种地雷内含700枚钢珠，足以把人炸成蜂窝煤。
15日6时，天刚蒙蒙亮，前沿的美军与正在隐蔽集结的北越部队迎面而遇。德浪河谷之战第二天的激战就此展开。
在火箭筒、迫击炮和重机枪掩护下，北越军队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步兵冲锋。按照阮友安和他的参谋们的意见，只要突破远程火力封堵接近美军阵地，美军火力优势将无从发挥。对于北越官兵而言，接近美军是取得胜利的唯一希望。
北越官兵冲入了密布阔剑的雷区，阵地前沿猛烈爆炸声、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北越士兵如同殉教者，以密集队形发起有去无回的波浪式冲锋，竟然在雷区趟出了几条攻击通道，旋风般冲到前沿阵地。数以千计的北越野战军、民兵游击队从丛林里现身，伴随刺耳的军号声向突破口涌来。

美军阔剑地雷
千钧一发之际，摩尔中校向联合指挥部发出了救急密语：断箭！这是危急情况下要求最大火力支援的密语。
人海不敌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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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语发出不到10分钟，美军首批舰载机赶到战场。此刻，北越军队几乎要突破美军3连阵地。美军官兵于敌军重围之中奋力为求生而战，直升机则冒着密集的防空火网来回穿梭起降，运进弹药、食物、饮水，运走伤员，使孤军奋战的美军保持着战斗力。

北越女民兵操作高射机枪
上午8时左右，更多的美军战机赶到了战场，投掷了大量的凝固汽油弹，爆炸中心升腾起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恐怖的烈焰大片大片席卷着正在冲锋的北越官兵。
越军的灾难并没有结束，美骑1师武装直升机赶到了战场，外挂火箭弹的UH-1直升飞机犹如空中坦克，密集火力四处倾泻，暴露在开阔地带的北越部队陷入了绝境。至此，战事发展已经完全呈现一面倒的态势，德浪河谷变成了修罗场。
美军并没有善罢甘休。午后，由关岛基地远道赶来的18架B-52战略轰炸机杀气腾腾赶到了战区。这是B-52服役之后，首次用于对美军地面部队提供直接支援。最大载弹量可达27吨的B-52对整个朱邦山、德浪河谷地区实施地毯式轰炸，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B-52战略轰炸机
如此烈度的轰炸，对弹药储备不过10来吨的北越野战军而言，压力可想而知。至此，阮友安只得下令各部分批分路转移、撤离战区。
傍晚，美军大批直升机运载着弹药、食品、药品赶往机降区，同时运走阵亡者遗体。摩尔中校也接到了次日撤退的命令。
1965年11月16日黎明，在鲜血一般凄厉的晨晖中，摩尔中校和他的骑1营登上了返程的直升机。

越战中的美军
至此，德浪河谷之战结束。
是役，美军完全占据通信、情报、监视、侦察等高科技优势。在「断箭」密语发出之后，美军迅疾、高效地指挥、协调各军、兵种、各战术单位有序投放战区。北越军队面对的不仅是骑一营，更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美军机动打击力量。当其错过14日晚上那次摩尔冒险出击带来的战机后，就再无取胜的可能。
毕竟，军队硬实力上的差距，不是单靠士兵的英勇顽强就能弥补的。从这一点上说，德浪河谷之战和朝鲜战争的砥平里之战确有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