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军在加平：118师大战五眼联盟
Battle of Kapyong 1951: the Order of Battle
 

1951年4月21日15时，彭帅电各军下达最终的第五次战役作战命令：“我决以歼灭北汉江以西美军三个师、英土三个旅、南朝鲜军第一、五、六三个师[共六个师又三个旅]为目的，具体部署如下：… 四十军主要歼灭南朝鲜军六师，打开战役缺口，尔后切断春川-加平公路，断敌退路，配合三十九军歼敌阻援。其余[九兵团]三个军集中优势兵力，歼灭与割裂英二十七旅与美二十四师联系，然后向西北攻击，会歼美二十四、二十五师。”
如前文“史仓里战斗击溃韩6师”所述，40军主力和20军60师一部在4月22-23夜当晚只用数小时便击溃韩6师，导致其两侧美24师右翼和美陆战1师左翼完全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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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一九五一年四月廿日“第四十军作战命令”，40军118师的主要任务为：“...向加平、沐洞里前进，切断春川到加平之公路，阻击东西应援之敌。” 据第40军后来编写的《光辉的战斗历程》：“118师354团3营由团参谋长刘玉珠同志率领…翻越千余米高的大山―霄云岘，以每小时近八公里的速度前进。二十三日二十四时，就插到了加平东北沐洞里…此时，英 28旅、美骑1师7团和加拿大25旅一部正向西向北机动，增援英 27旅，该营当即与敌展开恶战...我虽伤亡较大，但给敌以大量杀伤，卡住敌人西援道路”。最高领袖曾说：“把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但在朝鲜战争宣传文中，无论战斗结果胜负，惯常手法必是“把敌方番号搞得多多的，把己方番号搞得少少的”，这个加平之战也不例外。例如上文给读者的印象为仅仅354团3营一个营，力战英美3个旅又一个团，虽然两败俱伤，但圆满地完成任务。因此本文的目的在于探明：从4月23日夜至25日夜，双方究竟有多少部队接战交火，真的是“一个营对3个旅又一个团”吗？双方的伤亡数字是否有可信依据，“伤亡较大” “大量杀伤”是多少？沐洞里之战中双方的战术意图是什么？ 6park.com

- 英27旅的构成为（Blair p726）：
* 1st Battalion, Middlesex Regiment (1 MX英格兰营)
* 1st Battalion, Argyll and Sutherland Highlanders (1 A&SH苏格兰营)
* 2nd Battalion, Princess Patricia's Canadian Light Infantry (2 PPCLI 加拿大帕翠西娅公主营)
* 3rd Battalion, Royal Australian Regiment (3 RAR 皇家澳洲营)
* Battalion, 16th Field Regiment, Royal New Zealand Artillery (新西兰炮营)
* US 2nd Mortar Battalion with 4.2" mortars (美迫击炮营)
* 60th Indian Field Ambulance Company (印度卫生连)


实际接战的是23日下午前置的3 RAR 澳洲营和2 PPCLI 加拿大营，以及支援的新西兰炮营和预备队1 MX英格兰营 (O’Neill p131-160)。1 AS&H苏格兰营早就按规定准备轮换回香港(Barclay p69)。4月23日当天一片混乱，即便如此，当日中午1 AS&H仍然乘车离开加平北的中村里前往仁川，后搭乘U.S.S. Montrose号 于29日抵达香港，完美避开了第五次战役。而位于沐洞里以南石长里的美迫击炮营B连怯战干脆像韩6师一样跑路了。 6park.com

- 英28旅与英27旅之间为更迭关系而非共存关系 (3 RAR War Diary; Barclay p70)。英27旅番号于4月25日23:59撤销，英28旅于26日零时编成，其初始序列为：
* 1st Battalion, The King's Own Scottish Borderers (1 KOSB)
* 1st Battalion, The King's Shropshire Light Infantry (1 KSLI)
* 3rd Battalion, Royal Australian Regiment (3 RAR)
* Battalion, 16th Field Regiment, Royal New Zealand Artillery (编制816人 - Appleman p407), etc.
可见3 RAR 澳洲营+新西兰炮营直接由英27旅转入28旅，1 KOSB营正好北上与离去的1 A&SH营打了个照面，但未接战（Blair p831）；而1 KSLI营于5月14日正式换下1MX (Barclay p74)，后者同样去了香港。因此英28旅没有参加加平/沐洞里之战。需要注意的是，英27旅/28旅的转换是原已安排的计划，因为旅长、旅部、步兵营构成均有较大变动，而非遭所谓“大量杀伤”。事实上英27旅此战三日死亡人数为33+10+2+1=46人，详细名单包含姓名、番号、时间后文将会列出。
- 加拿大第25旅的序列包含如下3个步兵营、一个装甲兵中队、一个炮兵团以及其他支援单位 (Barclay p72)。但问题是，除了2 PPCLI这个营，其他部队全部是1951年5月4日之后才跨海到达釜山，到5月27日2 PPCLI营才正式编入加第25旅 (Canada's Army in Korea, 1956)。之前在1951年2月- 4月期间，2 PPCLI一直是属于英27旅的战斗序列。可见加平之战时，朝鲜半岛并不存在加拿大第25旅这个番号。
* 2nd Battalion, Princess Patricia's Canadian Light Infantry (2 PPCLI)
* 2nd Battalion, The Royal Canadian Regiment
* 2nd Battalion, Royal 22e Régiment
* C Squadron, Lord Strathcona's Horse (Royal Canadians) (2nd Armoured Regiment)
* 2nd Regiment, Royal Canadian Horse Artillery, etc.
- 除了英联邦部队外，在加平附近的美军单位有：美第72坦克营A连3个排的15辆坦克，美第74工兵营2个连，美第213自行火炮营（Blair p832）。美第72坦克营A连坦克发挥了重大作用，美第74工兵营两个连润了没接战，美第213自行火炮营参加了远程支援。
118师师座邓岳之子邓利坤（原沈阳军区司令部外军研究室副主任，后任中国新兴进出口总公司老大）称：“118师352、354团在加平北，连续粉碎美陆1师7团、英27旅、加25旅等部的疯狂进攻，并于28日拂晓占领整个加平及西南地区”。虽然打折成“2个旅又一个团”，还是离谱。邓利坤谓“美陆1师7团”为“美骑1师7团”之讹，而“美骑1师7团”原出处可见于40军司令部作战科 “阵中日记”：“四月二十五日..志司电告，美骑1师7团估计可能西援。”这个情报的番号是错误的，应为美骑1师5团东援，因为骑1师原在汉城附近作为美第I军预备队，此时单独抽出骑5团向东运动至加平以北以接替担任美第IX军预备队的英27旅。美骑5团4月25-26日vs. 118师对峙作战阵亡人数为10人，谈不上“大量杀伤”。而美陆1师当时的运动轨迹大致为华川向南至春川再向东南至洪川，没有意图也没有运载工具向西至加平。


总结，从4月23日夜至25日夜，加平之战中接战的地面部队为英27旅的三个步兵营(英澳加)和一个炮兵营以及一个美坦克连(-)，堪称“118师大战五眼联盟”，此外还有美军的炮兵在后方炮火支援，绝非时空拼接的“英28旅、美骑1师7团和加拿大25旅一部增援英27旅”。25日夜至27日，美骑5团换下了英 27旅的三个营。 6park.com

另一方面，由于第40军早先于1950年10月19日即开始过江，至1951年4月下旬已作战6个月之久，因此有人可能有错觉，认为原过江的全军48357人(齐德学《运动战若干问题研究》p33) 因长期作战造成此时部队显著欠员。事实上40军在第三次和第四次战役后均得到大量兵员补充，特别是第四次战役末期全军补充至46475人 (该数字来自于第四十军后勤部 “入朝五个战役后勤工作总结”之“战役领粮实收、损失消耗百分比例表”中1951年4月军事实力的说明)，这个时间点正对应第五次战役发起前，而非第四次战役第二阶段。据李英《40军在朝鲜》 p271，军长温玉成称：“在[第四次战役]运动防御阶段，一个步兵班多者5到7个人，少的只有3到5个人。现在已经得到相应的补充。” 因此，在第五次战役发起时40军是基本上满员的，也就是说一个步兵营仍有约800人、一个步兵团有3000多人、一个步兵师有11000人以上。118师354团团长褚传禹回忆：“物资准备比较好。当时，部队基本都换了美式装备了，这样弹药比较多。...团里那时有个炮连、三个营，每营5个连（3个步兵连，1 个机枪连，1个[迫击]炮连）。” 6park.com

第40军除了“354团3营”还有那些营级单位到达了沐洞里附近呢？军令如山，想必118师3个团不敢怠慢，紧追韩6师溃敌全速向加平方向奔袭。据354团团长褚传禹：“一、三营在前面，二营在后面”。354团从药水洞附近至沐洞里直线距离为30公里，实际走起伏山路约为50公里，号称强行军速度8公里/小时。354团三营尖刀排于23日21时即撞上位置最北的美72坦克营A连4排的坦克。此外据李英《40军在朝鲜》p290：“一起担任尖刀任务的三五四团一营，紧跟三营前进…于24日晨，与敌3次争夺，攻克了西长里[应为石长里]西山。在攻克该山时，班长张恒有…”。事实上354团一营于当夜22时开始攻击位于加平川渡口南岸的72坦克营A连2排和澳洲营的营部。354团二营天明时分到达，9时半起对504高地的澳洲营A连发起攻击，因此354团三个营均接战（但未必9个步兵连当日均接战）。
据40军司令部作战科 “阵中日记”：“四月二十四日，118师353团于6时已占片桥，并继向道大里攻进。其352团已进至华岳里以东地区，354团4时攻占城隍堂。”从片桥至677高地北山脚约合山路7公里，从华岳里至沐洞里山路不到7公里，从城隍堂至沐洞里山路不到2公里。即使以普通行军速度每小时5公里计算，118师3个团的主力在24日晨可全部到达677-504高地一带。 “阵中日记”继续载：“四月二十五日，118师方面：... 梨谷里，敌约两个连向该师之354团一营攻击；另敌于178.5高地以南，有坦克8、汽车4，步兵约个连向上述高地之352团一营攻击”。按“40军在加平劈开战役缺口的行动”图，352团前部展开了两个营，第二个营4/24白天从东往西对澳洲营D连攻击，并对当天傍晚撤退的澳洲营进行追击。


据李英《40军在朝鲜》p293：“353团一营二连八班的勇士們在馬場裡北面的678高地與英27旅的前衛部隊交上了火”。4/24-25之夜， 353团一营沿道大里-柏屯里-865高地，从西向东对677高地西翼的加拿大营D连展开进攻整夜未果，显然宣传的老套路仍是只列出一个班。同时二营一部对677高地东面的加拿大营A连和B连进攻。353团和352团在加平的作战未见官史有详细叙述，仅有118师政委张玉华称：“这仗118师打的很艰苦，打的硬，三五四团三营没剩多少人，也就是七、八十人吧，团参谋长刘玉珠还牺牲了。三五三团、三五二团也有很大伤亡”。以上可见118师有6至7个营接战，绝非单单354团三营一个营，拿出1951年40军该时期的原始战斗记录即可证实或证伪。118师在23-26日的人员损失也许在不公开的“第40军加平地区穿插战斗人员伤亡统计表”（第40军1951年卷，原件存沈阳军区档案库）中会有线索，但是若没有按日期、按营连单位细分和非战减员数，特别是没有姓名、家乡、番号、时间的记录的话，这些人命不过就是些没有面目的统计数字。 6park.com

继续40军“阵中日记”：“四月二十七日…7时118师许科长报告：352团于26日22时攻占 503.8 [仍为前文的504高地]、178.5高地。…[当夜]部队位置：118师352团部队拂晓前达加平西南，354团主力于加平以西，以一个营进到加平以西南．353团登武岱。”此前4月26日彭帅电毛：“敌军兵力齐头靠紧，没有间隙，技术条件绝优于我，战术上前进时步步为营，后退时节节抗击。我插入敌纵深必须经严重战斗，才能打开缺口，故作战三昼夜，没有达成迂回议政府，截断敌归路，估计战果是有限的”。彭主要是指西线十九兵团63军与英29旅纠缠、64军+65军主力被韩一师阻挡在临津江南岸狭长地区暴露三天，“伤亡很大。现在想来，依然是十分痛心”(- 杨得志《为了和平》p56)，但好歹吃掉了英29旅一个营。而中线40军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虽一日一夜击溃韩六师突破数十公里，但被英27旅原地阻击两日，又与美骑5团对峙两日，从而先机尽失，所谓“卡住敌人西援道路”不过是自己加戏。《40军军史纲要》p17：“118师于28日拂晓占领加平及其西南地区”，此时英美军已经全部南撤至预设防线，连骑5团都已西去回到汉城北归建参与汉城防务。5月5日，40军开赴北朝鲜近西海岸的祥原进行整补，未参加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作战。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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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宋阿毛于2023_03_31 14:14:40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