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逼人：彭帅在第五次战役
Marshal Peng Dehuai in the 1951 Spring Offensive

承前文 “119师山炮营折戟九隐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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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李奇微出版了他的朝鲜战争回忆录。1983年10月，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的外国军事研究部出版了中译版《朝鲜战争：李奇微回忆录》。前言中着重说明：“本书是李奇微参与美国侵朝战争的回忆录。作者在书中竭力为美国侵朝战争辩护，同时出提供了一些美军的作战情况和他本人的分析评论。这对于研究美军侵朝的作战行动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必须指出，书中有不少对我方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攻击污蔑之词，望读者阅读时注意鉴别。” 李奇微书中干货不少，例如第五章p127关于撕裂行动中韩军于九隐洞取得首次全胜的叙述，在其他各种资料中可获得印证和细节补充。 6park.com
与李奇微相对应，彭帅在《彭德怀自述》第14章p262关于百万大军规模宏大、历时一个半月的第五次战役竟然仅仅区区一页：“我在西线举行反攻，把敌打回汉城附近。这是五次战役的第一阶段。但敌不再放弃汉城了，在东线进至三八线，敌亦不撤退，向汉城摆成梯阶队形。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一部共同组织力量将东线之敌打退。有一个军进得过远（接近三七线），接济不上，粮食异常困难，撤回时很疲劳；还有六十军之一个师，在转移时，部署不周，遭敌机和机械化兵团包围袭击，损失三千人[严可复查得180师此战减员7644人]。这是第五次战役的第二阶段，所遭受的损失，也是全部抗美援朝战争中的第一次损失[?]。第五次战役规模是很大的，敌我双方兵力都在百万[韩国民工队妇女团也算人头？]。没有消灭美军一个团的建制，只消灭一个营的建制有六七处[第一阶段一个英营，美5团支队死亡100人；第二阶段美38团死亡230人，23团死亡138人，其余各美团均少于100人]；消灭伪军一个师，其余消灭的都是不成建制的。一般包围美军一个团，全部歼灭要两天时间，原因是我军技术装备太落后，他的空军和地面机械化部队拼命救援。全歼美军一个整团，一人也未跑掉，只在第二次战役中有过一次[刘浩天彭德清吹牛，光美军就跑掉约1665人]，其余都是消灭营的建制多。一般夜晚包围不能歼灭时，第二天白天他就有办法救援出去。在这时毛主席来了一个电报，指示对美军作战的口不能张得太大，必须采取敲牛皮糖的办法，一点一点去敲。这个办法很好，但需要有一过渡办法，使阵地稳固起来。站不稳脚就无法去敲别人。” 《自述》中没有作战部署、指挥、应对、伤亡等细节，基本上没有任何史料价值，甚至与事实不符之处甚多。考虑到彭帅身陷囹圄遍体鳞伤，文字资料又全部被抄走，也就情有可原了。以下采用公开材料回溯彭帅在高丽第五次战役的经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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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4月6日彭《在第五次党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这次战役是极为重要的，我们必须消灭敌人几个师，粉碎敌人的计划，夺回主动权。”
4月12日志司《第五次战役的物资准备》：“下一战役将是带决定性的战役，我军兵力相当优势，十一个军及特种部队，共约五十万人参战。”
4月13日彭电中央军委转杨立三、李聚奎：“参加下一战役步兵共113个团，还有直属队及炮兵[28个炮团 - 齐德学p246]、工兵、战车等总计共150多个团。”
4月17日政治部《第五次战役政治工作指示》：“第五次战役即将开始，战役任务为大量地歼灭敌人几个整师，具体要求每个军歼敌一至两个团，战役的目的是取得主动权，争取缩短战争的时间。”
4月18日彭电各军：“我春季攻势，决以歼灭北汉江以西美军三个师（欠一个团），英、土三个旅，伪一、六两师为目的。首先集中力量歼灭伪六师、英二十七旅、美三师（欠一个团）、土耳其旅、英二十九旅、伪一师，然后会歼美二十四师、二十五师[共五个师又三个旅]。”

据1967年10月「首都紅代会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联合总部宣傳组」等編印之《打倒三反分子彭德怀（續）》，毛主席一再指示：“组织战役，不能口张得太大，不能野心太大，要先小歼灭，再大歼灭。”但彭德怀拒不执行主席指示，竟狂妄地说：“这样多的部队……还要那小手小脚，这是机会主义。”彭在其“左” 倾冒险路线思想指导下，他分散兵力，张开大口，企图一口吃掉敌人几个师（五个师，又三个旅）。
4月22日傍晚，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发起。

4月26日彭电毛：“敌军兵力齐头靠紧，没有间隙，技术条件绝优于我，战术上前进时步步为营，后退时节节抗击。我插入敌纵深必须经严重战斗，才能打开缺口，故作战三昼夜，没有达成迂回议政府，截断敌归路，估计战果是有限的。”
4月28日彭电第三兵团和第九兵团：“我下一战役拟以宋、陶和陈、王两兵团隐蔽东移，从杨口、自隐里之线向东南突击，求得消灭伪军两三个师及美七师一部。这一行动必须十分隐蔽” 。毛复电：“同意来电所拟作战方针及战后的兵力部署，望照此执行。请注意在此役中对伪一师、美三师、二十五师、二十四师、土耳其旅、英二十八旅给以尽可能大的打击。如能在此役中歼灭敌军1万5千至2万人，则于今后作战很有利。”
5月6日彭电各军：“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首先集中力量以歼灭县里地区伪三师、伪五师、伪九师为主要目的，尔后视情继歼伪首都师、伪十一师[即以5~6个韩国师为目标]。”
5月16日傍晚，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发起。
5月17日彭电金雄、宋时轮：“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才将美军调到春川及其以西至汉城线，使我在第二阶段中才有机会以消灭南朝鲜军为主。因此，必须克服一切困难，坚决贯彻多消灭南朝鲜军的精神。孤立美军，分散美军，创造今后消灭美军有利战机” 。
5月21日彭电各军：“由于我运输工具缺少，粮食、弹药接济不上，西线美军又已东援，使我继续扩大攻势困难增加，为此，第五次战役即暂告结束。”
5月23日，第五次战役撤退阶段开始。
5月26日彭电毛：“目前部队有些干部情绪消沉，对战争的长期性、艰苦性感到厌倦，认为没有飞机、大炮、坦克配合，很难大量歼灭敌人；埋怨飞机不出动，炮、坦不配合；对四、五次战役未取得很大胜利表示不满，顾虑今后作战会更加困难，特别因供应困难而对战争胜利表示怀疑；某些干部则产生严重的右倾情绪，不执行命令或违抗命令，官兵关系不正常，破坏纪律现象相当严重。”
5月26日毛电彭并呈斯大林：“…美军在现时还有颇强的战斗意志和自信心。为了打落敌人的这种自信心以达最后大围歼的目的，似宜每次作战野心不要太大，只要求我军每一个军在一次作战中，歼灭美、英、土军一个整营，至多两个整营，也就够了。” 5月29日斯大林电毛：“没有任何根据可以认为，英美军会像蒋介石那样愚蠢，使你们能够按照你们的选择每次歼灭敌一个整营地歼灭其军队。”
5月27日23时彭电毛：“目前敌利用机械化追击截击，我三、九两兵团很多部队被隔断，送不上粮，运不回伤员，相当混乱。原拟保持淮阳、平康、安边地区(铁原至元山线)，现均有被迫放弃之可能，元山亦难保存。根据以上情况，第三番部队请提前入朝，以防止局势恶化。”
5月29日22时彭电各军：“高级指挥机关过早离开部队，使建制也紊乱[说明有不只一个军指、师指抛弃部队和伤员，自行夺路而逃]。”
5月31日15时彭《关于进行战斗阻止敌军前进给各兵团司令员的指示》：“部队中现存非常严重的右倾情绪 [例如段龙章等扔下大批伤兵带重装贴身警卫逃跑] 。从5月21日至5月28日的几天内，我若干部队蒙受了不应有的损失。要求各级指挥员仔细研究情况，妥善部署兵力，组织火力系统，使得每个兵团能够同时消灭一至两个连或一个营的敌正规军部队。”- 从目标歼敌5个师减到3个连，多么痛的领悟。
6月1日彭电毛：“三兵团损失很大，四处溃逃，企图回国现象严重，现正派人分途[估计是用机枪]拦挡归队。此次主要原因是指挥失当，六十军更弱…敌以平行纵队实施进攻，正面没有出现楔子和空隙，敌人拥有大量航空兵、坦克和强大炮兵，英美军的士气较高，而我军则昼间不易进行作战。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至今仍未解决各个歼敌的战术问题。”
9月8日彭《在党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第五次战役后转移时，因疏忽吃了一些亏[数万条人命]。… 要打些突出部之小攻坚战，每次求得歼灭美军一个连至一个营。”
9月10日彭《在党委扩大会议上的结论》：“要打美军一个团，不是一、两个军单独可以做到的 [两个军就是18倍兵力打一个美团]。”

据北京地质学院革命委员会斗批彭联络资料组：五次战役后毛主席批评彭德怀：口张大了、打远了、打急了。彭大发牢骚，并攻击主席，他讲：“毛泽东同志在一些问题的处理上，讲有这种可能、有那种可能，因此他永远不会犯错误的”。志愿军战史第一稿送彭审查时，彭说：“你们太夸大了毛主席的作用。毛主席在战略上是高明的，战役上战术上不见得。有些我还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毛主席对志愿军一、二、三次至五次战役的具体指示都被彭删掉了。原来在序言中写上了“毛主席英明的决策，中国人民敢于同美国作战……。”这段全被划掉了。当第五战役桔束，遭敌反击后，他惊慌失措，右傾悲覌，向毛主席报告这里守不住，那里守不住，甚至在给聂荣臻同志叫苦連天，胡說什么:"馬克思在天不灵，望兄良策敎我"，真是反动透頂。
据齐德学《你不了解的抗美援朝战争》p172，1951年9月7日，彭帅电聂荣臻：“…早晚秋风袭人，战士单着，近旬来病员大增，洪水冲、敌机炸、桥断路崩，存物已空，粮食感困难，冬衣如何适时运到，在在[仄仄]逼人，马克思在天不灵，望兄良策教我！”
CCTV编辑的《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第十一集：铁血动脉 之第15分28秒也出现了这份电报，不过是篡改的，删去了关键部分“马克思在天不灵，望兄良策教我”，也许是出于对这位据说最会说大实话的大帅形象的维护。
然而人们不禁要问，究竟有多少文件是“粉饰”过后再公开的？以最高领袖的手势，第五次战役百万大军前后出动，像长津湖一样一日几次电报micro-management是起码的频率。然而第一阶段公开的只有4月28日结束时的一份复电，第二阶段公开的只有5月22日结束时的一份复电。
另一本李奇微传记”Soldier: The Memoirs of Matthew B. Ridgway”中，p214载李奇微在第三次战役出逃汉城时，在帅府的宝座旁给彭帅留下一套旧睡衣，并留言：
TO THE COMMANDING GENERAL CHINESE COMMUNIST FORCES - WITH THE COMPLIMENTS OF THE COMMANDING GENERAL EIGHTH ARMY.
（谨向中共军队司令官致意 - 第八集团军司令官 留）
39军举着红旗进汉城后显然会派专人看管该大楼，必定有人会报彭帅此留言。彭帅当时作何感想？是鄙视西人的奇技淫巧、还是对李奇微欲擒故纵的远虑？如果彭帅有自传的话，这些细节若能交相辉映，实乃军史一大幸事。不过以1959年洪安通操纵萧华指控彭帅“里通外国”的节奏，这件破睡衣无疑又是一桩“暗通款曲” 的铁证。


贴主:宋阿毛于2023_06_09 13:59:33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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