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6park.com
四十八年前的1月8日依然历历在目。 6park.com
那天周恩来去世，因为周围的大人都哭，我觉得我也应该哭，但哭不出来。当时我还上中学，没有起码的社会感受。 6park.com
消息传来的时候，老爹一脸晦气，面皮发黑，老妈唉声叹气，好像天塌了似的。此时反击右倾翻案风已经达到高潮，邓小平的地位岌岌可危。有天晚上老爹老妈在隔壁卧室低声嘀咕，老妈问：“如果他们上台，会枪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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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听后一言不发。 6park.com
接着二老商量到了最困难的时候，应该把未成年的我哥俩托付给谁。类似的谈话在四五事件后还发生过一次。也是毫无结果。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遑论孩子？ 6park.com
周恩来治丧期间，四川接到中宣部的通知，要求丧事从简，不要设灵堂，老爹勃然大怒，不分青红皂白把传达通知的小科员臭骂一顿，搞得此人很长时间对老爹都有意见。二老天天晚上关注八点钟中央广播电台的新闻连播，猜测谁给总理致悼词，直到邓小平出场才稍微放下一点心。四五镇压后，宣布撤销邓小平一切职务，老爹几乎要把收音机砸了，咆哮道：“叫你们闹，叫你们闹，这下好了，全完蛋。” 6park.com

图一 邓小平在周恩来追悼会上致悼词 6park.com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9月9日老毛去世，二老简直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他们很清楚，没了毛，四人帮早晚垮台，再也不用担心坐牢，被枪毙了。后来得知，这次倒霉的是他们的老上级谢富治一家，因和四人帮有牵连，谢的夫人和女儿均被抓坐牢，两个孙儿流落街头无人照管，落下终身残疾。 6park.com
四人帮倒台以前，只要有老家伙去世，十有八九就是癌症。四人帮倒台后，老家伙去世几乎全是心脏病、脑溢血之类的老年病，而被关押的那些造反派头子，年纪并不太大，却接二连三得上了癌。 6park.com
中共党内政治斗争不是一般的残酷。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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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6park.com
很长时间以后，我才认识到周恩来的牛叉，他实际要算中共的主要创建者之一。 6park.com
中共一大代表，只有湖南的毛泽东和湖北的董必武始终跻身于中共高层。上海的李达、陈独秀的代表包惠僧脱党；上海的李汉俊脱党后被处决；北京的刘仁静当了托派；北京的张国焘叛变；长沙的何叔衡、武汉的陈潭秋、济南的邓恩铭牺牲；济南的王尽美病逝；广州的陈公博和日本的周佛海当了汉奸。中共国内建党的实际发起人南陈北李，陈独秀在1927年国共破裂后被开除出党，于贫困中病死于四川江津，李大钊则被张作霖在北京绞死。一大之前加入北京、济南、上海、武汉、长沙、广州、日本等共产主义小组的其他成员也几乎没有在政治上生存到中共建国后的。 6park.com
而周恩来1920年1月经张申府和刘清扬介绍入党后，和赵世炎一起成为了中共留欧派的灵魂，赵死后他成为留欧派的当仁不让的头牌。留欧派中，朱德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第一元帅，长期担任人大委员长；邓小平是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后来中共第二代领导人的核心，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陈毅是第三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元帅外交部长；聂荣臻是晋察冀军区司令员兼政委，元帅，副总理兼国防科委主任，负责国之重器两弹一星的研究；李富春是国务院副总理兼计委主任，全都是实权派。还有李维汉、李立三、徐特立、蔡畅、李大章，傅钟等人也活到了建国后并担任过中共相当级别的高官。 6park.com

图二 从左到右，周恩来，毛泽东，朱德三巨头 6park.com
在中共党内，毛泽东更善于和三教九流的下层人物打交道，那些跟随中共打江山的大老粗如罗瑞卿、许世友、王震等大多对毛忠心耿耿。邓华受彭德怀牵连，被毛整得死去活来，毛去世后还带领全家老小对着老人家的遗像三鞠躬，当时他还没平反。中共唯一的大老粗总书记向忠发也很欣赏毛，在毛困难的时候支持过他。记得权延赤写过，有一次毛泽东在北戴河游泳，光着身子爬上一个老渔民的船头，兴致勃勃地侃了半天大山。不管真假，这个故事的确反映了毛泽东的特点，不拘小节，喜欢和下里巴人打交道。周恩来则不同，他永远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尤其善长和上层人物周旋。1949年中共即将胜利，像宋庆龄、何香凝、谭平山、郭沫若这些老亲共人士不用说了，连张治中这种蒋介石的亲信，李济深、蔡廷锴、冯玉祥等这些和共产党有过过节，一生老奸巨猾的军阀都能倒向中共，周恩来在其中可以说起了重大作用。即便经过了大跃进、文革等破坏性影响，中共神坛早已倒坍，人在美国的张学良还对周恩来赞誉有加。据说老蒋转进台湾后，老喜欢把国民党在大陆的失败归咎于他人，比如张杨、马歇尔、李宗仁等等。我倒觉得他老人家要聪明点儿，不如归咎于抗战期间让周恩来在重庆搞了八年统战。 6park.com
周恩来最让人倾倒的就是他的人格魅力，他的世界看上去更像众星捧月，身边总是环绕着各界精英。党内搞外交的龚澎、乔冠华，搞军事的雷英夫由他提拔；党外的科学家如李四光、钱学森、华罗庚，朱光亚、周培源、刘恩兰等受到过他的关照；文艺界的郭沫若、林默涵、茅盾、周扬、丁玲、阳翰笙、曹禺、田汉、冯雪峰、老舍等人和他是朋友；郭兰英一曲《绣金匾》轰动大江南北；“三天不喝茶，不能不看新凤霞”等等。文革期间海外学者赵元任携夫人回国访问，和周恩来谈起海外人才归国的问题，周恩来居然说出这种话：“年轻的也好，老的也好，要创造一个回来工作的环境，还需要一段时间。对此，我们还要准备一下，不然大家回来，条件不具备，反而是用非所学，环境也不一定适合。与其如此，宁可在外面再多学习两年，在知识方面能有更多的发展，反而有好处。”婉转隐晦地表达了当时中共知识分子政策的失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文革结束后，很多高级知识分子和文艺界名人都写过回忆周恩来的文章，不少写得感情充沛。而对毛的回忆，恕老夫孤陋寡闻，除了一些回忆毛的军事指挥，能记住的就是汪东兴、李银桥、张玉凤、孟景云等文化程度较低的保卫服务人员关于他生活方面的回忆了。他身边的秀才，陈伯达当了反革命，周小舟和田家英自杀，李锐蹲了监狱，出来后恨死了毛。 6park.com
尼克松的国务卿基辛格几乎和周恩来一见面就为其魅力所倾倒，他在自己撰写的《论中国》书中这样说：“他（周恩来）是我在60年来的公职生涯中遇到过的最有魅力的人。他个子不高，风度翩翩，目光炯炯，表情丰富。他能以他超人的智慧和能力压倒谈判对手，能凭直觉猜到对方的心理活动”，“他把毛泽东的远大理想化为具体计划。同时，他还因为给毛泽东的过激之处降温——至少是在毛泽东满腔豪情容许的范围内尽可能这么做——而赢得了很多中国人的感激”，“在我跟周恩来的交往中，他含蓄、敏感的风格帮我们克服了曾互为仇敌的两个大国间新型关系中的很多隐患。中美和解起于冷战期间的一种战术，后来演变为新国际秩序中的核心因素。” 6park.com

图三，周恩来会见基辛格 6park.com
基辛格终身亲华，可以说很大程度上就是受周恩来的影响。据说有位在基辛格手下打工的中国人曾把张戎写的《鲜为人知的毛泽东》推荐给基辛格，后者很不感冒：“我们应该关注今天的中国，而不是这些历史。”
然而1998年3月5日周恩来诞辰100周年，《人民日报》记者采访他，他却说：“我对周恩来是有感情的。如果你不是中国记者，我还真抽不出时间来接受采访”，“周恩来智慧超群、学识渊博、道德高尚，无论对哪个国家来说，他都是一位非常杰出的政治家。在我见过的外国领导人中，周恩来是百里挑一的人物。”表现得对历史很感兴趣。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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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6park.com
人格魅力为“虚”，周恩来超强的组织能力才是“实”。周用人相当机会主义，只要谁对中共有用就用谁，丝毫不顾及阶级斗争的教条。朱德在陈独秀那里碰了钉子，周恩来把他拉进党内；贺龙、叶剑英都因担任国军高级职务而一度被中共拒绝，周恩来把他们发展入党。顺便说一下，正是周恩来发明的这种机会主义用人路线给中共发展带来了巨大收益。后来国民党国防部高官郭汝瑰、刘斐，淮海战役中起义的张克侠、何基沣、廖运周、中共著名卧底熊向晖、段伯宇、傅作义和陈布雷的女儿、绞死李大钊的军阀张作霖的儿子张学思等等，按中共划分的阶级成分和这些人复杂的历史背景，都应该是避而远之的怀疑对象，却都被拉进了党内，为中共胜利作出了贡献。当然，周的机会主义是建立在他超乎寻常的识人眼光上，看上谁，谁就死心塌地为中共卖命。反观孙中山，几乎是用谁谁叛变，连亲信陈炯明都能上演一出炮轰总统府的闹剧。 6park.com
跟随周恩来参加南昌起义的中共干部，如朱德、贺龙、叶挺、刘伯承、周士第、聂荣臻等等，只要跟着中共走，没有一个被周处决；而跟着毛上井冈山的四位黄埔军校生，一期的团长陈浩，五期的副团长徐恕，一期的参谋长韩昌剑，四期的一营长(主力营)黄子吉一股脑被老毛统统枪毙。 6park.com
中共最早的军事组织叶挺独立团是周恩来创建的。叶挺独立团在中共建军史上意义非凡，北伐成功后，该团扩编为张发奎第二方面军十一军二十五师，二十四师，武汉国民政府警卫团。二十五师七十三团是叶挺独立团的正宗传人。南昌起义的主力是贺龙的二十军和叶挺的十一军。十一军十师蔡廷锴叛变逃走，起义主力在广东潮汕地区覆灭，朱德率领二十五师七十三团残部躲过国民党军追击，在湘南发动暴动，发展到一万余人，然后上井冈山朱毛会师，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最核心的种子部队。 6park.com
红军时期，种子部队在中共发动的诸多起义和暴动中的作用无论怎样评估都不为过。中共八七会议决定在全国各地展开暴动，湖北黄麻地区紧接着响应。大致和毛泽东的秋收暴动同一时期，他们举行了九月暴动，逐步发展到拥有两、三万人参加的黄麻起义。但由于参加的都是以大刀、长矛和土枪武装起来的农民义勇队和农民武装，国民党军一来很快作鸟兽散，起义领导人大多牺牲。只有七十二人携带长短枪五十余支，逃到黄陂县木兰山一带打游击，成为组建鄂豫皖根据地的先声。鄂豫皖根据地到1930年才基本成型，此时朱毛创建的中央根据地已经发展到赣南、闽西的几十个县了。鄂豫皖后来只有徐向前评上元帅，和早期领导人大多牺牲有较大关系，后来的大将王树声仅仅从资历上说就差了一截。当然鄂豫皖苏区后来发展较快，组建了声名赫赫的红四方面军，成为张国焘和中央争天下的资本。 6park.com

图四 黄麻起义 6park.com
类似的还有1928年罗纳川等人在平江组织的二十余万农民三月扑城，也以失败告终，罗纳川等主要领导人被捕牺牲，直到以彭德怀为团长的正规军加入才取得了平江起义成功。 6park.com
老毛的秋收起义，核心部队是前面提到的武汉国民政府警卫团，由叶挺独立团扩编，团长卢德铭原来是叶团的营长。没有这支部队，老毛手上连一支像样的正规军都没有，起义残余能不能走到井冈山都是个问题。陈浩那个团是老毛在井冈山唯一可以依靠的部队，如果他活到建国后没准儿能混个元帅当当。比较印度尼西亚和智利共产党，虽然也曾风云一时，由于没有起码的军事准备，遭到右派大屠杀后根本翻不过身来。 6park.com
另外，中共最早的特务机构也是周恩来创建，陈云、康生、陈赓、李克农等都在他手下干过。有意思的是他为情报部门制定的几条原则：不搞手枪暗杀，不搞金钱收买，不搞美色诱惑，不针对党内斗争，格局的确高人一等。除了上世纪三十年代在上海搞的几次暗杀，应该说终周恩来之世，中共情报机构大致做到了这几条，而国民党特务机关到上世纪八十年代还派人到美国暗杀了作家江南。至于世风日下的今天，如果没点金钱美女，估计都不好意思说是搞情报的。 6park.com
1954年中共第一届国务院的十位副总理陈云、邓小平、贺龙、陈毅、李富春等五人和周恩来密切相关，1956年9月中共八大的十六名政治局委员，除毛周两位，朱德、陈云、邓小平、董必武、陈毅、李富春、刘伯承、贺龙等八人和周恩来关系匪浅。可以说中共干部队伍的基本框架就是周恩来拉扯起来的，周是给中共架锅搭灶的人。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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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6park.com
李志绥写了《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且不管真实性有多少，通篇都是骂毛。而高文谦的《晚年周恩来》写周恩来则稍有不同。前半部基本是抹黑周，比如周为了讨好毛不惜唾面自干等等，后半部却画风渐改，让人更多感觉到的还是周忍辱负重，并把当时中共的错误主要归结于毛。他说邓小平在党内高层会议中曾如此评论周：“没有总理﹐文革的结果可能更糟；没有总理，文革也不会拖那么久”。邓小平1980年8月和意大利记者法拉奇谈话时还有另一段说法，大意是：周恩来就像我的兄长，他是同志们和人民很尊敬的人。他在“文化大革命”中没有倒下去是件极大的幸事。当时，他处的地位十分困难，他说了好多违心的话，做了好多违心的事。但人民原谅他。因为他不做这些事，不说这些话，他自己也保不住，也不能在其中起中和作用，起减少损失的作用。他保护了相当一批人。 6park.com

图五 邓小平会见意大利记者法拉第 6park.com
海外反共人士之所以反周，很大的原因也就在此：周在文革中起到了减少损失的作用，维持了中共的稳定。在他们看来，如果没有周，中共政权可能早已垮台。大概这伙人觉得没有周，早该轮到他们上台了，哪至于到今天还在美国讨饭，所以就算声嘶力竭也要追究周说过的违心话，做过的违心事。 6park.com
生活中有个周恩来做上司比较令人愉快，因为他思维敏捷、才识过人、尊重下属、关心下属、还能够听取下属意见。不过，老实说有个周恩来在身边做同事却比较烦人。老夫以前就碰上过一位，又能干，人缘又好，上下左右都喜欢，你觉得他应该在关键时刻帮你说句话，却从来指望不上，什么好事似乎都轮到人家。彭德怀说周恩来老奸巨猾；李锐对周恩来颇有微词；吴法宪回忆被周恩来冷遇时，讥讽说要好好学习总理；高文谦说周恩来总是西瓜傍大边，只跟着得势的跑等等。大多是人倒了霉后希望捞根稻草的自然反应。我当初看斯诺的《西行漫记》时，对他评论周恩来还有个印象，大意是，虽然周看上去温文尔雅，但他绝不怀疑周面对敌人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6park.com
周恩来待人，的确让人如沐春风，但要得到这股风，前提是你不能被周认为是政治上的输家。从披露的资料看，如果那一位犯了错还有点救，周恩来是可能伸出手去。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邱会作，林彪叛逃后他还想安排邱访问越南，避开这个风头。但如果这位彻底没救了，他也不会上杆子帮其说任何话。邱会作后来在狱中没有得到照应就说明了这点，虽然他过草地时抬过周的担架。1932年10月的宁都会议上，周恩来虽然和稀泥，主张毛“留在前方当助理”，但毛被解除军权后，周恩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搭理他。毛离开前给周留下过话：“前方如有急需，可来电报，我即前去。”
然而在毛泽东的“休养”期间，从未接到过前方电报，以至于他多年后还愤愤不平地回忆：“那时候，不但一个人也不上门，连一个鬼也不上门。”“还好，我的脑袋没有被砍掉。”“他们把我个木菩萨扔到粪坑里，再拿出来，搞得臭得很。”
高岗自杀后，据戚本禹回忆：“主席对他（高岗）的遗孀李力群和她的孩子都关照不错。相反，周总理对李力群和她的孩子是有点刻薄的。”文革中刘少奇为毛深恶痛绝，下场最惨，不光没有得到周的照应，且有周落井下石的传闻。其他和刘少奇沾边的倒霉蛋，比如彭真、陶铸、薄一波等被关押后也没有得到过周的照应，至少不像后文提到的邓小平。九一三以后，黄吴李邱和林彪集团的其他成员当然更别指望了。另外，周恩来在文革中也说过很多过头话，比如“他（彭真）长期执行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路线，更主要的是他是两面派……从现在揭露的看，彭真是一个反党、反毛主席的分子。” 说陆定一“三二年就叛变了，也是叛徒”等等。但请注意，这些过头话大多说在某人已经确定倒霉之后。 6park.com
如果你要因此认为周恩来势利，只能说明你的思维还是简单了一点。重复前面那句话，中共党內斗争是很残酷的，有些事要仔细品才品得出味。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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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6park.com
多钱善贾，长袖善舞。周恩来的个人魅力和超强的组织能力给了他足够的资本，让他至少有两点做得比其他中共高层领导人好。 6park.com
首先，他几乎没有挑头攻击过任何人。虽然宁都会议周夺了毛的权，但领头的是项英、任弼时等；遵义会议上批判博古、李德，由老毛、张闻天、王稼祥牵头，周恩来跟着做检讨；延安整风批判王明，刘少奇跳得最高，他早在1936年4月初就写了一篇《肃清立三路线的残余——关门主义冒险主义》，借批立三路线清算六届四中全会以后占统治地位的王明“左”倾错误路线，引发过诸多不满，七大时和彭真首先高呼毛主席万岁。周恩来在延安整风期间实际处于陪绑地位，陈毅在1967年二月逆流的怀仁堂碰头会上发泄过：“整风的时候，谁喊毛主席万岁最厉害？还不是刘少奇？事实证明呢？我那时候和总理一样，都是受气包、都要靠边站”。高饶事件中，高岗明明针对的是刘少奇和周恩来，但出头告状的是邓小平、陈云，领头批判的是刘少奇、邓小平。戚本禹回忆：“高岗、饶漱石都是刘少奇搞掉的，他很善于搞这些，不要以为他是傻瓜。”“邓小平在高饶事件中也起了很不好的作用。”
其实周恩来也起了很大作用，但他给世人留下的印象却是一个配角。1959年的庐山会议，彭德怀的意见书公开后，热锅上的蚂蚁是刘少奇、柯庆施等人，周在之前的反反冒进中被搞得灰溜溜的，这次当然不会充当批彭的先锋。
不过，从李锐的庐山会议回忆看，周其实早已意识到彭要倒霉，但丝毫没有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李，更没有劝李及早抽身；文革前的罗瑞卿倒台，文革中的杨余傅，更多的是林彪起作用，没有周恩来始作俑者的资料。 6park.com
“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主要得罪了毛，前台打手是江青和林彪，虽然在倒刘之前，毛周秘密会面，毛取得了周的完全支持后才动的手。然而直到１９６６年１２月３１日，江青已经公开宣告“刘少奇是中国的赫鲁晓夫”，毛已经下决心彻底打倒刘，周恩来还对造反派说：“你们不要把打倒刘少奇的口号贴到天安门上”，“这样的提法，矛盾性质就变了”。当造反派追问：“难道刘少奇不是敌我矛盾吗？”周恩来答：“我不是这样看的，你不能把看法强加于我呀！” 6park.com
在六十一人叛徒案定案之初，周恩来也明确表示反对。1966年11月23日，西北局急电请示是否允许红卫兵揪斗第一书记刘澜涛，周恩来批复：“23日电悉。请向南开大学红卫兵和西安炮打司令部战斗队同学说明，他们揭发的刘澜涛同志出狱的问题，中央是知道的。如果他们有新的材料，可派代表送来中央查处。”紧接着他给毛泽东写信：刘澜涛等同志自首出狱，“当时确为少奇同志代表中央所决定，七大、八大又均已审查过，故中央必须承认知道此事”。迫使毛暂时同意了周的意见。1967年2月3日，毛泽东在会见外宾时又改变了说法：“有些过去是共产党被国民党抓住，然后叛变，在报纸上登报反共。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他们反共，不知道他们‘履行手续’是一些什么东西。现在一查出来，是拥护国民党、反对共产党。”紧接着，在 3月16日中央印发《薄一波、刘澜涛、安子文、杨献珍等自首叛变材料的批示》和附件，把刘澜涛、薄一波等人的自首出狱重新定为“自首叛变”。当然，按惯例在之后就没见周恩来如何大树护英华了。 6park.com
这批人在文革开始之时担任中共省部级以上的高官就有二十二人，是中共官僚机构的中坚骨干。 6park.com
1970年庐山会议轮到了林彪，肇因是之前吴胖子和张春桥在修订四届人大宪法草案会议上的一次面对面争吵。张声称不需要在草案中写老毛“天才地，全面地，创造地发展了马列主义”，吴暗示张“讽刺林副主席”。周的内心更倾向于林，所以吴张争吵后还对吴表示了支持。据吴回忆周恩来当时说：“我支持你，你批评得好。国务院的指导思想应该加上毛泽东思想，这是应该写上的。”
但林彪在庐山会议开幕式上放炮，针对有人怀疑毛是否发展了马列主义，他表示“在中央的同志需要慎重”， “上层一些同志的一股风吹下去”，暗示中央有人反对毛，引得毛勃然大怒，主要还是林江两大左派之间的矛盾。这次庐山会议后，周曾多次转弯抹角、苦口婆心劝林彪和四大金刚检讨退让，但林彪坚持不退让。吴胖子回忆1971年四月中央批陈（伯达）整风汇报会，“大概是毛泽东的意思，想让林彪在会议结束时讲几句话，作个检讨，因为整个庐山会议的事情都是由林彪讲话引起的。可林彪坚持不讲话，一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在会上露面。周恩来曾向我说：‘林副主席要是以讲话的形式检讨几句就好了。’”紧接着的五一国际劳动节天安门焰火晚会，毛很早到场，林彪却很长时间都没露面，急得周恩来多次让秘书打电话催。林彪露面后不和毛打招呼，又很快离开了天安门，连电影、电视都没抓拍到毛林交谈的场面，惹得周恩来火冒三丈，对着记者嚷嚷：“林副主席来了没有？他在这里坐了一会儿没有？你们都看见了，你们等什么？等他们讲话？什么时候规定要等领导人讲话才能开机？你们头脑里不知在想什么。记者难道不懂得抢拍？新闻就是时间，新闻是等来的吗？” 6park.com
比较二月逆流以后，周恩来狠狠敲打陈毅等炮筒子： 6park.com
“陈毅、震林、先念、秋里、谷牧五同志并告富春同志：五一团结，不要又造成你们五位同志错觉。否认二月逆流，再压造反派，支持保守派，实行打击报复，那就又来一个新的反复。你们在人民中，在党内信用将要失尽。对党、对革命来说，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这也是阶级斗争在党内的反映，对革命小将们将是深刻的一课。为着预防你们五位同志走入绝路，专此警告，勿谓言之。一九六七年五月五日。” 6park.com
话说得很重，但这几位没有林彪的本钱，也体会到了周的苦心，最终在狂风暴雨中实现了软着陆，而林彪一家三口则摔死在温度尔汗。 6park.com
不要把周在公开场合的表态和他的实际所为划等号！ 6park.com

图六 毛泽东和林彪的最后合影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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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6park.com
其次，轮到要保护或者解放某人，周恩来跑得比谁都快。海外反共人士认为周恩来在文革中对党内的老干部的态度基本上是看毛泽东的脸色行事，不光没有主动保护谁，反而有助纣为虐之嫌。高文谦在《晚年周恩来》的说法就是典型：“周恩来当时作为中央专案审查委员会主任，同时又是中央文革碰头会的牵头人，而且作为中共最资深的领导人之一，熟知党内各方的历史情况，因此对文革中搞的不少冤假错案都逃不脱干系，有的更负有重大责任。举其荦荦大者，像彭德怀、刘少奇、贺龙、彭真等人的专案，他都直接或间接分管过，指导专案的审查，罗织罪名，拟定结论，对当事人的含冤而死实乃难辞其咎”；“文革期间，凡是逮捕人，都需要经过中央文革碰头会批准，大人物和北京的由碰头会直接管，各省市的也须上报备案。这些全都经过周恩来的手”；“作者曾接触过其中一部分专案审查材料，上面都有周的签名或批示，有的还作过多次批示，写了大段的批语，口气是很严厉的，笔下颇有绍兴师爷的遗风。” 6park.com
不管高文谦出于什么考虑，上述说法肯定没有考虑到当时复杂的政治背景，事后站着说话不腰疼。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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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6park.com
贺龙案或许可以作为一个典型来审视文革中的周恩来。 6park.com
大纪元有篇署名谢天奇的文章《周恩来在贺龙惨死案中鲜为人知的真面目》这么写道：“然而不断被披露出来的历史事实显示，周恩来不仅是贺龙专案组的负责人，亲自落实对贺龙的隔离审查，还签署了对贺龙的逮捕令；贺龙罪名的升级更与周恩来有直接关系”。文章列举了一些事实，比如贺龙挨整向周恩来求助却被冷落并无情地推出门外，根据毛的命令亲自落实对贺龙的隔离措施，亲自处理国务院参事李仲公诬告贺龙的信等等，还引用了原国务院农村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姚监复对周的评论：“周恩来是伪君子、刽子手。” 6park.com

图七，周恩来和贺龙 6park.com
大纪元堪称海外反共人民日报，一以贯之的春秋笔法。这篇文章很明显回避了一个事实，即贺龙案实际是林彪挑起的。1959年庐山会议彭德怀倒台，中共军头中属林彪和贺龙得益最大，林接替彭德怀出任国防部长，贺龙不久受命主持军委日常工作。林是军委第一副主席，贺是第二副主席。二虎同笼，不打也伤，何况林贺在历史上就不对付。贺龙的老婆薛明在延安整风期间曾揭发林彪老婆是国民党特务，气得林彪大骂：“他妈的，老子在前线流血打仗，你们在后方搞我的老婆。”
贺龙主持军委日常工作后和罗瑞卿一道搞大比武运动，得到毛和一班中央领导称赞，林彪却认为是以军事冲击政治。 6park.com
更糟糕的是贺龙出身绿林，凡事大而亥亥，政治头脑不敏感。林彪拱罗瑞卿，他态度暧昧，文革中又和刘邓划不清界限。八届十一中全会期间，中央开会猛批刘邓，贺龙不发言。老毛问他为什么不，贺龙答：“我上不了纲噢！”
对文革也颇有微词，说什么：“现在这种搞法，有点像党内搞清理阶级队伍，难道这些老干部为革命工作多半辈子，他们是什么阶级还不清楚吗？” 让老毛感觉很不是滋味。后来吴胖子等人到毛那里告贺龙的状，毛让贺龙去和林彪谈谈，算是给他一个机会。然而当林彪明说：“你的问题可大可小，主要的是今后要注意一个问题，支持谁，反对谁。”
贺龙却不解风情：“谁拥护党中央、毛主席，我就支持谁。”我靠，你对面坐的是千年的狐狸。 6park.com
周恩来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介入贺龙案的。在今天的电视剧中，他自然应该帮助老战友、老朋友，但作为当时中共的大管家，他不可能不服从毛。一旦老毛决意放弃贺，他就得把贺龙当敌人来处理。 6park.com
对于周在贺龙案中的责任，老毛后来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说得很清楚：“
我看贺龙搞错了，我要负责呢。当时我对他讲，你是一个方面军的旗帜，要保护你。总理也保护他。要翻案呢，不然少了贺龙不好呢。”“都是林彪搞的，我听了一面之词，所以我犯了错误。”
意思是毛周最初都要保贺，之所以没保了，是因为毛听了一面之词改变了主意。毛最初是否想过保贺可以讨论，但他没必要在这个事上为周恩来涂脂抹粉，多说一句“总理也保护他。” 6park.com
贺龙案中，国务院参事李仲公伪造的两封信起了很大作用，他声称这两封信是贺龙1929年于武汉写给他的，署名贺云卿，并请他转给蒋介石。信中的内容是贺龙表示想投靠蒋介石。李在北伐初期担任过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中央党部书记长，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秘书处处长，负责蒋介石的文案工作，蒋在此期间的重要政论和文告等多出自他之手，被誉为蒋的“文胆”。此人后来在国共之间左右横跳，不断投机，临解放时投靠了中共。因李声誉不佳，很多地方不愿要他，被周恩来留在国务院当了个参事。 6park.com
李把两封信交给周后，由周亲自处理。大纪元的文章因此认为是“贺龙罪名的升级与周恩来有直接关系”的证据。文中绘声绘色地写道：“李仲公将贺龙的信托人送交周恩来后，很快就得到周的答复，周恩来办公室派了一个人到李家，很客气地说：‘感谢仲老对革命的支持，仲老的信总理已收到，总理让我们转告希望仲老注意保重身体！’”
这两封信后来被认为是贺龙投敌叛变的“铁证”。中共网站有几篇文章也都认为：“现在看来，周总理当时可能受到这两封信的影响或蒙蔽”，从而不再保贺龙。 6park.com
周就这么弱智？以他和贺龙多年的交往，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东西的真伪？他对李的回应也就是公事公办的客气。既然毛已经决定倒贺，而且让周执行，周就得将其办成像模像样的铁案，何况有文章指出康生已经认定此信为真（罗美元：揭秘：李仲公陷害贺龙始末）。 6park.com
真正体现周恩来态度的还是1971年9月13日林彪叛逃后，10月他就派人把贺龙的老婆薛明接回北京，还转告薛明：“贺总最后的日子里，也只有你在他身边。周总理要你把贺龙同志遭受林彪一伙迫害的情况，原原本本写出来，报告中央”（薛明：周恩来与贺龙）。暗中准备为贺龙翻案。 6park.com
此时毛尚处在林彪叛逃后引发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大病之中。据毛的私人护士吴旭君回忆：“从1971年9月开始，毛主席先是出现咳嗽，之后咳嗽越来越严重，成了大叶性肺炎，由于咳嗽导致毛主席整夜无法睡觉，而且只能坐在沙发上，躺下会咳嗽更严重。病情发展为肺心病，一度出现了缺氧昏迷，直到10月8日，毛主席的身体才稍微好一点，这一天毛主席坚持工作，会见了埃塞俄比亚的领导，在谈话中毛主席还笑称自己前些日子已经死过一次了。”
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了，也就来不及去想早已死过去了的贺龙。 6park.com
直到1973年2月毛对张春桥说贺龙案可能搞错了，第一次表示想为贺龙平反，但拖到年底才在军委扩大会议上当众作出明确表示。之后，周恩来迅速要求华国锋重新调查此案。华国锋动用公安部作了技术鉴定，断定李信所用纸张和墨汁都是1949年以后生产的，彻底否定了李信的真实性。 6park.com
这就是周恩来，就算翻明明白白的冤案，也要做到合理合法合规，不授人以柄。 6park.com
有意思的是当周恩来得知这个鉴定结果时说了一句：“把调查结果告诉他（李仲公）就能把他吓死。算了，他已经80多岁了”。 6park.com
当然中共也没放过此李。1978年，周恩来去世两年后，中共下发《关于李仲公问题的处理决定》：“本应从严惩处，逮捕法办。但考虑李已年近九十，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不再捕办，决定撤销其国务院参事职务。每月发给生活费八十元，交国务院参事室监督。”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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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6park.com
文革中周恩来对待其他被打倒的干部也有类似的情况，比如邓小平。刘邓倒台后，周很清楚毛对两人的态度是“区别对待”。对刘，周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有传闻说他在处理王光美的报告中建议枪毙王，被毛拦了下来。但对邓，周始终设法为其转圜。在专案调查组报告邓小平的“入团、转党问题尚未找到直接人证”时，周恩来批示：“邓小平是在留法勤工俭学时入团、转党的，我和李富春、蔡畅同志均知道此事。”邓下放江西时，周又设法在生活上给与照顾。1970年12月，周恩来居然让人通知邓案专案组：“报告不要再送了，邓的案子也不要再搞了。” 6park.com
此时林彪已经开始失宠，但尚未叛逃。 6park.com
林彪叛逃后，毛出席了陈毅的追悼会，在和陈毅亲属谈话时，他把邓小平与刘伯承相提并论，并说邓的问题是人民内部矛盾。周恩来当即示意陈的亲属把毛的意思传播出去，阻止了江青等人的干扰。邓这才有机会给中央，最后给毛写信反映自己的情况，得到毛的谅解，重新回到中央工作。 6park.com
另一件事是周恩来拟定应予保护的干部名单。1966年8月29日，北大红卫兵抄了人大常委、政协常委章士钊的家。章士钊是毛的老朋友，第二天给毛写信，请求在“可能范围内稍稍转圜一下，当有解铃之望。”毛阅后批示：“送总理酌处，应当予以保护。”毛的批示只针对章士钊一人，周恩来却顺势扩大化，搞了《一份应予保护的干部名单》（一九六六年八月三十日，周恩来选集），名单如下： 6park.com
“宋庆龄、郭沫若、章士钊、程潜、何香凝、傅作义、张治中、邵力子、蒋光鼐、蔡廷锴、沙千里、张奚若。 6park.com
（1）副委员长、人大常委、副主席；（2）部长、副部长；（3）政副；（4）国副；（5）各民主党派负责人；（6）两高；李宗仁。” 6park.com
按照这个名单，受保护的人高达数百。虽然其中不少人，比如国副中的林彪、邓小平、贺龙、薄一波、陆定一、陶铸等都先后被打倒，受到严重冲击，但大多没有卷入政治漩涡的人还是得到了某种程度的保护。 6park.com
这就是周恩来的作用。只要毛开了口，他总要在这个口子中塞进更多的名字。 6park.com
江青对戚本禹有知遇之恩，戚在回忆中对江多有美化。他多次提到江在文革中听说某位演艺人员遭受迫害时很难受，认为这样做是错误的，甚至还干预过等等，但没有资料表明江青曾主动要求保护多人或一批人。其他“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也大多如此，比如叶剑英、陈云、李先念等，个个明哲保身，滑得像泥鳅。叶剑英在罗瑞卿跳楼后还兴致勃勃赋诗一首：将军一跳声名裂。林彪更不用说了，虽然也有资料表明他反感中央文革整人，尤其是整老干部，但他整过的人，数量毫无疑问远远超过他保过的人。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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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6park.com
“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几个衣衫褴褛的红卫兵在狱中深情地唱道。 6park.com
这是我在文革初期时经常看到的演出场景。文革结束后，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的电影重新上映，我才知道这首歌来自该剧，表现湘江惨败后，红军战士期盼老毛重回领导岗位的心情。据说长征前夕，毛泽东给中央写信要留在根据地，不参加长征。博古不知如何处理，周恩来骑马连夜赶到毛的住处，两人密谈一夜。当晚下着滂沱大雨，三个警卫员除了中间进去倒水，一直站在外面的屋檐下等待。毛周见人进来，立刻中止谈话，直到警卫员出去，才关上门继续。周恩来回到瑞金，就对博古说了一句：“他同意跟着走了。” 6park.com
谈话成为千古之谜。很多人好奇，周究竟怎样说服了性格极端倔强的毛？ 6park.com
考虑到红军从反围剿开始后的节节失利，这次谈话更大的可能不是周说服了毛，而是毛在军事上的雄才大略让周完全折服。长征之前，周虽对毛保持着几分客气，但多是大面上的，而长征开始后，他对毛的照顾明显增加。1934年10月10日长征开始，第二天“周恩来等人发布命令，将军委、总司令部、总政治部及其直属部队组成第一野战纵队。博古、李德、周恩来、朱德随总司令部行动；毛泽东、洛甫（即张闻天）、王稼祥则编在一纵所属的中央队。” （长征，毛泽东周恩来的角色转换；http://paper.people.com.cn/hqrw/html/2016-10/26/content_1726893.htm）。为毛张王担架上的阴谋提供了可能。湘江战役中，周恩来在渡口指挥部队过江，多次催问：“毛主席渡江没有？”毛到达江边后又对毛说：“你先过，我还要在后面交代任务。” 6park.com
所以很可能周恩来，而非王稼祥，才是遵义会议拉下博古、李德的第一人！ 6park.com
周恩来搞《东方红》当然是拍毛的马屁，连自己领导的南昌起义都不愿提及。直到很多人表示反对，陈毅甚至说出“所有领导人都提到了，就是没提总理”，才在剧中加了一句道白：“南昌起义的枪声响起了第一声春雷”。 6park.com
然而周恩来搞这个演出还有一个动机。 6park.com
据周巍峙回忆：“总理还让我参与《东方红》的领导工作，说这些人是可以革命的，给我以及文艺界许多朋友一个亮相的机会。”当时身为文化部代理副部长、文化部艺术局局长的周巍峙正在接受批判。钟兆云在《林默涵对周恩来的往事珍藏》一文中也谈到：“作为意识形态的文艺领域，此时正处在多事之秋，上上下下都紧绷着阶级斗争的弦。在此氛围下，周恩来刻意策划一个有３０００多人参加的大型歌舞，除了要证明建国以来的文艺成就外，还有一层深意，那就是借此带动一些优秀艺术家参与创作与演出，好给他们加上一层保护色。毕竟《东方红》是以歌颂共产党、宣传毛泽东思想为主题的，没有人能将其打倒、推翻。” 当时作曲家贺绿汀已受经到冲击，周恩来还是坚持要用他创作的《游击队歌》“我们都是神枪手。” 6park.com
周巍峙和林默涵在文革中都受过严重冲击，周恩来还点过林默涵的名：“我们的文艺团体，是无产阶级革命文化大革命的重点单位之一。过去长期在彭真、陆定一、周扬、林默涵、夏衍、田汉、阳翰笙等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的统治下……我们一定要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坚决把一小撮盘踞在文艺界的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资产阶级右派分子，统统揭露出来，把他们斗倒、斗臭、斗垮。”文革后两人对周恩来的回忆都挺有感情。 6park.com

图八 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 6park.com
无心插柳、一击两鸣、见缝插针、暗度陈仓才是周恩来的本色。 6park.com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美好的东西也会留下痕迹。1964年10月6日，人民日报刊登了一位清华大学学生的观后感：“看了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以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后来这位学生当了中共中央总书记，他就是胡锦涛。伴随着胡总消逝的不光是青春，还有一代共产党人的理想。 6park.com

图九，胡锦涛跳舞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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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6park.com
据纪登奎回忆，九一三事件后中国驻蒙古大使馆证实了林彪摔死的消息，“当时最紧张的情形刚刚过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中央政治局成员还留在人大会堂集体办公。一天，当时协助抓国务院业务组工作的先念和我有事需要向总理汇报，见总理独自一人坐在他临时的办公室里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们两人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事情闷闷下乐，便进去好言劝慰。开始时，总理只是听着，一言下发。后来当听我说到‘林彪已经自我爆炸了，现在应该高兴才是，今后可以好好抓一下国家的经济建设了’这样一席话时，显然是触动了他的心事，总理先是默默地流泪，后来渐渐哭出声来，接着又号啕大哭起来，其间曾几度哽咽失声。我们两人见总理哭得这么伤心，一时下知说什么好，就站在一边陪着。最后，总理慢慢平静下来，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你们不明白，事情不那么简单，还没有完......’，下面就什么也不肯再说了。” 6park.com
纪登奎认为周恩来“作为一个国家总理，他怎么不为“文革”以来党的一次次错误决策痛心！怎么再说以打倒刘少奇大树特树林彪为主要成就的“文化大革命”“就是好”？他又怎么向全国党、政、军、民解释和交代这一切？” 6park.com
再次重复：中国革命是相当残酷的。据中共六大统计：“从1927年3月到1928年上半年，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被杀害的达31万多人，其中共产党员2.6万多人。萧楚女、熊雄、陈延年、赵世炎、夏明翰、郭亮、罗亦农、向警予、陈乔年等党的著名活动家英勇牺牲。中共党员人数从大革命高潮时的近六万人急剧减少至一万多人。”这些牺牲的中共著名活动家大多是周恩来的亲密战友或朋友。不记得谁说过，暴力只能换来更大的暴力，用这句话来解读中共历史真是再准确不过了。国共分家后，中共为了生存，在暴力和人性之间更多地选择了前者，或者说得好听点，革命。建国后中共历次政治运动，从镇反、土改、三五反、反右、大跃进、反彭德怀右倾机会主义、四清、直到文革，几乎都贯彻着一条以革命的名义FORMAT（格式化）的暴力红线。一个人革命意志是否坚决，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对党认定的敌人是否残酷，不管这敌人是他的亲人还是朋友。解放后，解放军总政治部收集各路革命回忆编了一套《星火燎原》丛书。书中有这么一个故事，湘南暴动时红军准备夺取宜章县城，然而宜章县城最大的土豪是红军指挥员胡少海的父亲。 6park.com
大家都看着胡少海不作声！ 6park.com
这个细节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大家都看着呢，你胡少海天天喊打别人的土豪，现在打不打你父亲和家人？悲剧的是，在革命和人性之间胡少海根本没有选择。 6park.com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高文谦对周恩来的评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高是从人性的角度看问题，符合今天的政治正确，可以毫无顾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而在文革中周恩来面对却是完全相反的政治正确，即极端狂热的革命性，别说强调人性了，就是提到都可能是软弱。看着他的不光是毛泽东，还有林彪、康生、江青、张春桥，中共党内原有的山头和宗派，以及新生的红卫兵和造反派。“别让怜悯的锁链缠住了你！现在是多么尖锐的斗争。你还是把这种怜悯丢掉吧！”（电影《列宁在1918》中列宁对高尔基的讲话）。“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嘿 就是好，就是好呀就是好，就是好。马列主义大普及，上层建筑红旗飘。革命大字报，烈火遍地烧，胜利凯歌冲云霄。”周恩来要在“烈火遍地烧”的地狱中去争取保护各方人士，缓解对他们的各种政治冲击，若无胸中大慈悲是不可能做到的。周恩来就像高明的走绳运动员，靠着一根平衡革命和人性的长杆，小心翼翼地跨越文革大峡谷，脚下是万丈深渊。 6park.com
文革结束后老妈问过老爹：“如果周恩来健在，他会怎么对待四人帮？”老爹想了想答：“还是会把他们拿下来，不过方式会缓和许多。” 6park.com
周恩来，中国生生不息的内在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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