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发现人工栽培稻最早的实物遗存,
改写珠江三角洲地区文明发展史上地位;
这里,
挖出体现墓葬等级分化
和贫富差别的良渚文化玉琮。
随葬石镯
今日,我们就随同该考古发掘项目负责人、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张强禄研究员一起,来到位于广州市黄埔区九龙镇汤村盘铭里西部的茶岭遗址发掘现场,了解发掘的诸多细节以及新的一些认识。
考古工作人员在清理随葬陶器
呈现广州先民社会生活图景
茶岭山势平缓,平面形状大致成南北长的椭圆形,海拔最高仅有52.6米,相对高度不超过10米,其东、南、西面都有水塘,呈“U”字形环绕布局。方圆几十平方公里像个小盆地,四周被山岭环绕。
清理完毕的发掘现场被下挖近5米深,在建的中新知识城狮龙大道从茶岭西坡和岗顶穿过,未被开启的东坡依然保持着原始地表,上面种植有大片荔枝、龙眼等果树。
据介绍,本次发掘主办方特别邀请包括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厦门大学人类学系、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等植物考古学家赴现场取样浮选和提取样品,对其进行植物考古和碳十四测年。
据目前的部分已测结果显示:至少在距今4400年前,茶岭先民可能已经开始种植以粳稻为主的栽培稻。
考古学家称,茶岭遗址和甘草岭遗址检测到的水稻植硅体应是目前珠江三角洲地区出土单位最为明确、年代最早的栽培稻实物遗存。
这两处遗址遗存主体为新石器时代晚期,从文化特征来看,与粤北石峡文化有较为密切的联系,总体面貌属于石峡文化的范畴,同时又存在一些自身的区域特点。
张强禄分析,先民在山岗下地势平坦、水源充足的低地上种植水稻等粮食作物;在周边山岗丘陵、河流洼地从事狩猎、采集、捕捞等活动;山岗上的先民们搭建栏杆式草棚建筑用于居住,开挖灰坑、窖穴等用以倾倒垃圾和储存食物等,或许还可能圈养一些动物等。
解答两大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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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葬中人骨等有机物为何一件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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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17年8月15日启动发掘至2018年1月26日结束,茶岭考古发掘实际揭露面积3113平方米,共布设探方(沟)46个,清理新石器时代晚期墓葬174座,普通灰坑111座,窑穴19座,柱洞302个,出土陶、石、玉等不同质地的文物500多件。
随葬夹砂陶鼎(经修复)
其中,距今约4500-3800年的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墓葬均为窄长方形的竖穴土坑墓,大小、深浅不一,绝大多数都是东西向排列,少量为南北向,茶岭平坦的岗顶位置正好地处墓葬分布最为集中区域。
“因岭南的酸性土壤腐蚀性比较强,墓地的人骨、葬具、竹木器等有机物都未能保存下来。留存下来的陪葬品大多是生活用的鼎、豆、釜、罐等陶器,还有石锛、石斧、箭镞等砍伐狩猎工具,高等级的墓葬中还陪葬有石圭、玉钺、玉环、串饰等礼器和装饰品。”张强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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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陪葬物多为陶器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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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理墓葬陪葬物中,发现现场多为陶器碎片,陶器普遍有‘碎物葬’(‘毁器葬’)习俗。‘碎物葬’是指把完整的陶器打碎铺在墓底或在墓坑填土中随葬陶器残片,或许是先人以此表达‘人死魂不灭’的丧葬理念,也提示相当一部分墓葬可能与二次葬有关。”
随葬泥质陶罐(经修复)
“‘碎物葬’习俗早在长江下游环太湖地区的‘良渚文化’就有,随后粤北韶关‘石峡文化’也比较常见,一路下来到珠江三角洲腹心地带的广州地区,正说明其文化传承的延续性。而这种习俗到西周春秋阶段的博罗横岭山、增城浮扶岭、黄埔榄园岭与大公山等墓地仍能见到,在战国甚至秦汉时期的越南北部和云南南部的墓葬中也还有比较多的发现。”
“《汉书·地理志》注引臣瓒曰:‘自交趾至会稽七八千里,百越杂处,各有种姓’,文中‘交趾’指今越南北部红河流域一带,‘会稽’指今长江下游江南一带。文中即指百越的分布‘自交趾至会稽七八千里,百越杂处,各有种姓’。也就是从今江苏南部沿着东南沿海的上海、浙江、福建、广东、海南、广西及越南北部这一长达七八千里的半月圈内,是古越族人最集中的分布地区。从丧葬习俗上,亦可看出从红河三角洲到长江下游的百越族群一些共同的文化基因。”张强禄指出。
随葬玉锛
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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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现广州作为岭南文化中心地的史前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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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岭发现的时间略晚于石峡文化的水稻遗存,显示出珠三角在长江中下游史前文明向华南及东南亚大陆传播路径中所处的重要地位,同时也展现出广州作为岭南文化中心地的史前基础。这一重要发现还将推动对广州东北方向九龙和萝岗等地的研究,重新审视其在珠三角文明发展史上的地位。”张强禄说。
华南和西南地区稻作农业是由长江中下游地区传播而来,目前已成共识;东南沿海地区的广东和福建及我国台湾的稻作农业出现的年代几乎是同时的,大约都不超过距今5000年,并在4500以后开始比较普遍;广东境内之前明确发现有水稻遗存的是韶关曲江石峡遗址,在距今约4500年前后的石峡文化墓葬中发现有炭化稻;而我国桂南、滇南以及东南亚地区人工栽培稻的出现都是距今4000以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