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钟回拨，策妄阿拉布坦在僧格死亡的时候，据说只有4岁（一说7岁），而两个弟弟更小，可以说噶尔丹既是他们的叔叔，更是他们的养父。他们从小听着噶尔丹的英雄事迹长大，对叔叔可谓是充满了崇拜。


噶尔丹虽然成为准噶尔部的首领，但他只是摄政王，策妄阿拉布坦才是汗位的天然继承人，早期发布命令都是用两人的名义共同发出。但噶尔丹统一准噶尔之后，就不再与侄儿联名了。 6park.com

卫拉特的孩子早当家，13岁的策妄阿拉布坦成年了，披甲纵横疆场之间，他准备迎娶订有婚约的额旗尔图汗家的孙女阿海。但噶尔丹特别爱年轻且血统高贵的美女，他出手将侄儿的未婚妻据为己有。


策妄阿拉布坦深感沮丧而屈辱，他的弟弟索诺穆阿拉布坦劝他自立门户，夺回应该属于他的一切。据说，兄弟俩提着快刀去找噶尔丹讨说法，并动起手来。


但他们怎么是彪悍的叔叔的对手，策妄阿拉布坦的一只眼睛因此永久失明。噶尔丹稍微冷静后，也感到一丝内疚，就把水草丰茂的博罗塔拉及富裕的吐鲁番、哈密一并封给了侄儿。


但策妄阿拉布坦一天天长大了，领兵攻陷哈萨克名城赛里木，一次次立下军功，威望也逐渐水涨船高起来。这样就影响到噶尔丹的领袖位置，按草原传统，侄儿大了，叔叔就应该把属于侄儿的汗位还给他，而壮志凌云的噶尔丹又如何愿意呢？


1688年，策妄阿拉布坦满二十三岁了，可能是怕旧事重演，他的母亲阿奴可敦亲自带着上千铁骑为儿子顺利的迎娶了新娘。次年春，据说是阴差阳错的原因，噶尔丹派人毒死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弟弟索诺穆阿拉布坦，然后说是得急病而死。


策妄阿拉布坦从一名喇嘛那里得到消息：“您的弟弟是被毒死的，如果不逃跑，你也必死无疑。”惊慌失措的策妄阿拉布坦只带了七名父亲的旧臣出逃。一路上，大批的准噶尔人追随他，很快达到了5000多人，这让追杀他的噶尔丹的2000余兵马很快处于数量上的劣势了。


两人见面，分外眼红。噶尔丹：“你有什么仇恨，急着要跑？”策妄阿拉布坦将心底的压抑和盘托出：“本属于我的首任妻子，被你抢走了。我最亲近的弟弟，被你毒死了。害怕我也被你杀了......。”两人在乌兰乌苏摆开战场，理亏且兵力劣势的噶尔丹自然而然的败了。


策妄阿拉布坦回到自己的封地博罗塔拉，养精蓄锐，招兵买马。他有了极好的游牧地，又占领了伊犁河流域，使噶尔丹没有西向的退路。而噶尔丹对外蒙的战争，使清朝彻底中断了贸易。


1690年，康熙命令归化城收缴噶尔丹用来贸易的马匹等物资，并扣押商队，另一面组织军队、车辆、粮食准备打仗，又派出使者带着20匹各色绸缎面见策妄阿拉布坦表示同情，建立起反噶尔丹联盟。噶尔丹的好运开始转变。 6park.com

进退失据的噶尔丹失去了游牧地，又没有贸易收入，只能将根据地转移到科布多一带，不巧的是又遇到大旱灾，“粮尽，杀马为食”。他率领两万人，大举进攻已经残破不堪的外蒙抢劫物资，掳掠人口。


康熙请达赖五世出面调停，但桑结嘉措反其道而行之，支持出兵。噶尔丹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并派出使者，请俄罗斯出兵一起南下。


其实，这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满清已经与俄罗斯签订了《尼布楚条约》，俄罗斯没有与噶尔丹联盟的意愿了。对俄罗斯来说，你们互相打起来最好，我不会参与，甚至严令不得出口军火给噶尔丹，以免影响清俄关系，造成贸易损失。


1690年6月14日，噶尔丹到达乌尔会河东岸，外蒙的人都安置在此处。此时，清朝前方只有阿喇尼所带领的两万人，缺少火器和马匹。而康熙的大军预定七月初四从北京出兵。而北京到乌尔会河最快也要二十天。大军需要的马匹和火器都要从各地各处调拨，想尽快出兵也无法做到。


6月21日，立功心切的阿喇尼带着2万清军开始攻打噶尔丹。以200名外蒙精锐为前锋，又派500名外蒙的士兵从后路抢夺准噶尔军掠夺的人口与牲畜，想打乱对方的阵脚。谁知道，截断后路的士兵看到被拘押的都是自家的亲戚，或者是自家的牲口，不是抱着亲人大哭就是牵着牲口往回走，以至于自乱阵脚。


噶尔丹大军很快占据山地高处，分层列阵，绿色大纛迎风招展，上书高僧加持的经咒。他们把军队分为两翼，正面是火枪兵和步兵，骑兵悄悄走两侧散出，准备将进攻的清军一网打尽。


这时候，军队的战法已经向近代挺进，火器、步兵和骑兵的配合显得尤为重要。噶尔丹的军队除了久经战阵，更具有南疆精湛手艺的工匠，大量从中近东流入的火器，以及少量从俄罗斯帝国走私的燧发枪，使其武器方面占据很大优势。


缺少火器的清军只能以密集阵型硬着头皮向前冲，打先锋的外蒙士兵被几轮火枪击溃，剩下的部队一直苦战到午后。


这时噶尔丹的骑兵从山上绕行到清军背后发起猛攻。清军想前进，面临着火枪阻击，想后退呢？背后又是骑兵的来回践踏，2万余人再也支撑不住，几乎全军覆没。一名清军大统领阵亡，另一名大统领在亲兵的保护下，狼狈逃脱。 6park.com

据观阵的俄罗斯使者传回国的信息：“博硕克图汗把满清士兵杀得一个不剩。”而对于战争中的平民：“草原被博硕克图汗洗劫一空，存活下来的蒙古人在山野间流浪，饥饿甚至人相食。”


志得意满的噶尔丹直接进入乌珠穆沁盆地，这里饲养着大量的骆驼、马匹、牛羊，他的军队获得足够的食品及物资。稍事休养后，噶尔丹率军长驱直入乌兰布通，放出豪言：“今虽临十万众，亦何惧之有？”。


这里比乌珠穆沁更为富裕，数不清的牛羊遍布山谷，络绎不绝，应该是引起噶尔丹到来的主要原因。而此地距离北京只有700里，遂引起城内戒严，人心浮动，市场关闭，每斤米价猛涨至3两白银。


噶尔丹依山傍林布置好营帐，准备迎接满清的进攻。而康熙鉴于清军大败不久，命令各地军队严禁擅自开战，从盛京、满洲、西安等地抽调精锐，又调拨子母炮、行炮等各类大炮，以求从火力上压倒准噶尔军，用于后勤的骆驼和马匹更是络绎不绝。


1690年7月2日，康熙组成了两路大军，一路由长兄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长子匀褆为副，率左翼清军出古北口；一路由其弟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和多罗信郡王鄂礼为副，率右翼清军出喜峰口，内大臣佟国纲、佟国维、索额图、明珠等都参赞军务，另有沙津，班第等领军抄噶尔丹后路。


这阵容可以说极尽豪华，皇亲国戚、勋贵大臣、各地精锐倾巢而出，达十万之众。

7月6日，左右翼大军先后出发。7月14日，康熙从北京出发，当月24日进驻博洛河屯，以方便听取军情，节制诸军。但他只呆了三天，因心情压抑外出打猎染上风寒回京。于是，谣言四起，说康熙被噶尔丹军射伤跑回京城，此传闻甚至随做生意的船到达日本长崎。


7月23日，清军主力到达离噶尔丹军30里的地方扎营，各军开始挖掘壕沟，布置栅栏，人披甲胄，马不卸鞍，保持开战前的戒备。


8月1日，朝阳升起，清军开拔，杀向噶尔丹军。而噶尔丹军已经在山岗上布好阵势，依山傍水，“将骆驼的腿绑起来，跪卧在地上，背上有箱子为城垛，上面用毛毡吸水覆盖在箱子上。士兵们把火枪或长矛放在城垛与骆驼之间，静待清军的进攻。”


约5000名带着火炮和火枪的清军士兵打头阵。先以大炮轰炸，被炸死的骆驼血肉横飞，成为噶尔丹军的掩体。清军的火绳枪虽然数量上优势，但质量上与准噶尔军差距较大。噶尔丹不愧是沙场老手，占据了山岗要点，侧翼有泥沼保护，正面有一条河。清军只有依靠大炮轰炸，据记载：“炮火齐发，自末至戌，声震天地。”


但此时清军的大炮只有16门，且不是大将军炮这种重型炮，以当时的技术水平，难以形成毁灭性火力，而火枪手更是隔河射击，虽然声势浩大，但对敌方根本无法形成有效伤害。


准噶尔以骆驼为城，架火枪大战清军



噶尔丹站在乌兰布通山顶，居高临下的指挥战斗。而代表布达拉宫的济隆呼图克图更是不停地为噶尔丹的军队祭旗做法，念诵真言祈福。军士们看见主帅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又有高僧做法庇佑，一个个战意高扬，装药、填弹、射击，子弹如雨点向进攻的清军洒下。


清军在正面进攻的同时，左右翼也展开进攻，结果右翼为泥沼所阻退回原处。左翼在康熙的亲舅舅佟国纲、佟国维的带领下，沿萨里克河畔进攻。佟国纲被火枪击中，当场阵亡。出身瓜尔佳氏的猛将格斯泰跨上一匹雄壮的白鼻马冲入敌营，来回扫荡，结果被围攻而死。前锋统领迈图也死于冲锋之中。


清军看着主将连续身死，群情激奋，不要命的踊跃进击。在黄昏时分，清军攻入准噶尔军营垒，噶尔丹率军队退到山上，继续以鸟枪阻止清军进攻。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清军没有进攻的余力了，匆忙撤退。


与浴血奋战的将士形成对比的是索额图、明珠等大臣们。他们甚至挑选出数百名军中勇士作为贴身保镖，正白旗副都统色各印更是吓得双腿发抖，钻到草丛中不愿出来。裕亲王福全将首日的战报发给康熙：“大败贼众，斩杀甚多。”甚至吹嘘噶尔丹很可能死于乱军之中。


噶尔丹军也是属于强弩之末，二万人孤军深入，不撤退可能会被十万清军包围。他很快做出决策，次日派出使者到敌人营帐谈判，表示一二天后，济隆呼图克图将来讲礼修好。8月4日，济隆呼图克图带着70名弟子来见福全，说噶尔丹只是仇恨土谢图汗才造成此错，以后再也不敢抢劫，也不会远走。


福全见到济隆呼图克图来讲和很高兴，认为噶尔丹一时半会不会跑，他认为凭借现有力量，强攻根本无法战胜噶尔丹，只有等援军到了才行。于是，福全命令：“各路领军诸王大臣，暂止勿击。”当日晚，噶尔丹在夜幕的掩护下，沿路烧荒，顺利的率军迅速逃走。


1690年9月，国舅佟国纲的灵柩回京，康熙抱病指示皇子们出城迎接。11月，福全率大军回朝。虽然对外宣称大胜，但康熙帝心知肚明，令全军不准进城，出征的大臣将领共23人，除了战死的佟国纲和迈图，其余21人全部“依议治罪”，给予佟国纲指挥的火器营及攻入敌营的左翼官兵头等功。


桑结嘉措想借布达拉宫的名义赐给康熙帝尊号：“大慈普度息争赐福至圣上乘文殊皇帝”。但康熙婉辞不受，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胜利，甚至吃了哑巴亏。


此战，噶尔丹实力受损，侄儿策妄阿拉布坦趁机攻击了科布多，掳掠了噶尔丹的妻子和民众，占领了天山南麓。噶尔丹被迫往北迁徙，途中遇到大瘟疫，“日以北徙，人畜屡毙。”


此瘟疫前后持续约一年，使噶尔丹的军队主力及物资损失惨重，再也无力发起对满清的进攻。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噶尔丹派出使者向康熙表示，只求一块水草丰茂之地，听凭处置，并吹捧康熙：“圣上即佛天也”。但康熙并不相信，“而人殊狡猾，不可深信”，准备军队，加强训练，以便讨伐。


鉴于在火器上吃了大亏，康熙要求按照缴获的卫拉特火器进行仿造，成为批量生产“赞巴拉克”的开端。 6par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