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溪藝文:釋史類 (1)
《詩經》曰玄鳥生商,《本草》語鬼車之狀,自古史傳,亦多記奇聞異事。人皆不齒野聞穢史,乃不通其意也。怪力亂神者,蓋多各有隱意。不解其深之徒,何可否之譏之?余便以二文為料論之。 6park.com 一者“彭生化豕”,春秋所載。桓公十八年,齊公子彭生殺魯桓公于車上。惡魁齊襄公,以平息魯人悲怨之由,歸咎彭生而殺之。莊公八年,襄公出外遊獵,見一大豕,從者曰:“此乃公子彭生。”乃射之,未料此豕竟人立而啼,公懼墜車,傷足喪屨。當夜公孫無知率眾叛,襄公因無鞋露腳被識,戧末。左氏原文未評襄公半句,而其欺兄奸嫂,背義害士,盡顯行間。論因果報應也,雖是陳詞濫調,閱者自明,曰作惡終有報。至於豕物人行,信之則已;不信,其文卻未明指此豕必為彭生。此即春秋筆法。劉敞批其少“褒貶之意”。然聖主賢君在上,豈可擅言褒貶,唯施此筆法可留後世,此史家首德也。 6park.com 二者“牛哀病化虎”,淮南子之文。昔日公牛哀病,化為虎。其兄入戶探望,教虎撲殺。劉安之論極妙:“方其為虎也,不知其嘗為人也;方其為人,不知其且為虎也。”人獸相悖,難分黑白。身為人而犯獸行,化為獸而忘人心,此大惡也。劉安之說雖系推崇老莊之法,其理亦奉善政之道。 6park.com 物化,物有化。彭生化豕,牛哀病化虎,天地一化境也。物化有其故,人變有其因。依古人之見,豕為至愚,有罪而無辜,故彭生為襄公所烹;虎為巨惡,作孽而不悔,故公牛哀無端弑兄。皆言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由此觀之,實是民為蠢豕,君為惡虎。笑談,笑談爾,繆誤稗史也。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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