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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王世家二
送交者: 陶短房[★★给猫起名权威★★] 于 2024-03-11 7:14 已读 510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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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天国志世家一 东王世家一 由 陶短房 于 2024-03-11 7:12

十四日,东王奉天王入武昌府,张诰谕,劝城民拜上帝。十八日,又令全城别男行女行,设女馆,立广西妇女为女官以掌之,未几,复立老人馆以寓耆龄者,立能人馆以处残疾。设圣库于武昌长街,凡公私金帛谷米,咸入圣库,每馆日发油一杯,人各谷米三合以为生。天国之立圣库,严男女别,肇于金田团营,而用诸城民众庶,自此始。
十九日,拜者皆入营,无论士农工商悉号为圣兵,初十人一营,旋改廿五人,咸以红巾裹首,裁长衣为半,缀号布前后以别营伍,不愿者弗强,于是人争入营拜上,城内红巾,为之一空。
东王睹入营者众,乃奏分十军为卅军,自中一军至左六军止,复立水营五军,土营一军,又患军裕不充,乃悉藩库及粮盐诸道府库军需钱粮,及城中大小官绅私产,咸入圣库,分遣将士入富户之室大搜金宝,号打太平先锋,非官绅之家者咸给借票一纸,谕以成功即还也。
复设进贡公所于市,收民间贡献,所贡凡金银、钱米、鸡鸭、茶叶,一切多寡不限,贡者皆付执照,系衔左辅正军师东王杨,右弼又正军师西王萧,盖军中讳言西王之薨,诰谕文书,多缀西王名号于东王之右如故。
廿四日,东王命女馆迁火巷,严门房之制,时军旅倥偬,骚扰滋然,故为此举以避之也。既迁,不逞者犹滋扰不已,廿六日,东王斩为首者数人,乃定。
时天国舟只数万,武昌居天下之中,四通八达,清人惶恐,不知长毛之将何所往。而诸王意见纷歧,亦久不决,有欲溯峡江入蜀者,有将逆汉水取荆襄者,东王以舟师利下游,且江东富庶,金陵绝险,又故明旧都,得之可以号令天下,遂力主东取金陵为业。天王意欲迳上河南,都洛、汴,以直窥燕京,重违东王之意,不敢显言,暗讽女将卞三娘者倡言之,与东王争衡久,不相下。东王不得已,乃托天父下凡,命全军东,众人自天王以下皆唯唯,卞三娘愤懑,自引所部归粤西,不知所终。
初,十二月初九日,当太平军入城三日,已担局中硝璜入舟;癸好三年正月,复次第运藩银、粮米及妇孺老弱登船,东王复命各营备一月粮,及锄锹四具,盖以备掘城者也。
初七日,东王率百官登天王第请行,归,号令于府中,命胡以晄、林凤翔、李开方等将陆师,自与诸王及秦日纲、罗大纲、赖汉英等将水师,众号五十万,帆樯蔽江而下,沿江郡县,望之无不夺气。
东王既弃武昌,命悉驱市人入营,城民奔避不及者皆踉跄随行,武昌遂为空城。
太平军既东,向荣以兵单,不敢邀阻,惟遥相跟追,间遣小队,以窥其尾舟之落单者也,辄飞章奏上报捷以邀功,而实不能为害也。东王以是从容东下,武昌县、黄、蕲诸城,望风披靡。
清帝命两江总督陆建瀛为钦差大臣,诏沿江防堵,以翼东南财赋之区,初九日,建瀛至广济龙坪镇,命寿春镇总兵恩长为翼长,将二千人进扼老鼠峡北,自屯武穴,东距老鼠峡十里,而营垒皆草草,复不设簰筏桩障于江面,识者皆志其必败也。
十三日,太平军前锋至老鼠峡,恩长逆战大败,死,浮尸下游,武穴诸军见之,皆无人色,遥望黄旗白帆,辄引炮望空乱发,不知此所以诱敌者也,迨太平军舟师大集,炮子已尽,人力复竭,遂大呼而溃,别部屯下巢湖者闻之,不战而遁,十六日,太平军克九江府,江西巡抚张芾自瑞昌走南昌,陆建瀛遁归金陵,不敢复言出战,向荣追及,败于官牌峡,不敢进。
时清安徽巡抚蒋文庆株守安庆省城,兵单饷绌,麾下才七千人,臬司张熙宇等守小孤山,副将田大武屯宿松,兵力更寡,莫之所适,陆建瀛至城下,不敢驻足,惟遣弁谕以坚守而已,太平军至,张熙宇及狼山镇总兵王鹏飞等皆遁,廿二日,安庆不守,蒋文庆服毒不死,肩舆至署外,为乱兵所杀。
东王旋令弃城而东,至池州、芜湖,皆不见敌,盖陆建瀛已命退守东、西梁山矣,江宁将军祥厚、江苏巡抚杨文定力争,皆不纳,文定籍词遁镇江,于是将吏益仓惶无据也。
卅日夜三更,至东、西梁山,辰刻,设伏诱敌,大破清守将副将陈胜元于四合山江面,斩之,次日,进克太平府,二月初一日,克江宁镇,金陵东南门户,于是洞开矣;初二日,李开方督先锋陆师间道潜行,溃窑湾脚夫团练,进薄金陵聚宝门下,初七日,东王督大队皆至,水师自上河泊至下关七里洲,陆师列阵亘数十里,军容整肃,城上望之,一片红头黄帜,无不气夺。
自武昌至金陵,千八百里,卅日而至,盖老弱妇孺,皆在舟中,陆行将士疲者,亦轮替入舟小憩,故将士勇锐,所向无前,且东王托天父口,遍谕全军,曰取金陵为小天堂,略城堡,舍要害,兵不留行,日行六十里,故迅捷至此。
二月十四日,林凤翔、李开方克金陵城垣,斩两江总督、钦差大臣陆建瀛,前广西巡抚邹鸣鹤、江南提督福珠洪阿等。江宁将军祥厚督旗营据满城不下,满城,故明宫城也。
十五日,东王命诸军攻满城,凡三合,不下,死者枕藉。东王乃麾军退清淮桥西,另遣生力,分队轮替以扰之,复下谕,准旗人拜降,祥厚不应,而城中满人已酣战数日不食,妇孺皆登陴持兵助战,有力竭虚弱而死者,不能复守,午后,东王纵火,命死士舍死扑西门城垣卑陋处,下之,祥厚自刎,副都统霍隆武、协领增福、佐领海明以下驻防八旗男妇壮弱二万余人死城中,几无幸免者。
当金陵未下时,东南会党起事者咸欲籍天国威名以自雄,遍粘伪托东王揭帖于城乡,自是东王声威,乃唱传遍乎天下也。
东王命城中顺民皆闭户,门粘黄纸顺字,男子无少长皆去帽不著,厅中设几案,供清茶三盏,所以奉天父天兄及圣神风者也。十六日,逐户搜拿清朝兵将、八旗满人、在籍官绅及顶戴靴帽朝珠印书等类,呼曰搜妖,余无所犯,号令整肃,兵将无令,不得擅入民宅,至有左足踏入即斩左足,右足踏入即斩右足之语。
次日,东王遍贴诰谕于城中,谕人人认实天父,归顺天王,同打江山,共享天福,复颁诰复联衔谕,敷演《旧遗诏》挪亚洪水故事,曰天父怒世人过恶,故降灾殃,幸天兄代世人赎罪,劝世人信实天恩主恩,自然太平。时西王薨已久,而颁行诰谕,犹连署西王名衔。
未几,复遣人逐户大书“人人拜上帝,个个上天堂,快来快来拜上帝”于各门,命全城男女分馆,百工归行,立女馆、老人馆、诸匠营等统之,以廿五人为一营,男曰新兄弟,女曰新姊妹,虽夫妇不得相见。
廿三日,东王入城,命李来方、林凤翔、罗大纲、吴如孝等督新兄弟二万东略地,是日,克仪征,来方、凤翔沿江取扬州,大纲、如孝南渡江,取镇江,未几,皆下之。
廿四日,天王盛陈仪卫,入于金陵,自此不复出,以两江总督衙署为天朝宫殿,改江宁府为天京,都焉。
天京既立,东王乃请遍赏有功者官爵有差,增将军员数至百,废御林侍卫,改立节气、月将、月令诸侍卫,增陆师为九十五军,自中一军至左十九军止,扩水营为九军,咸归唐正财调遣,土军亦编为二军,恩赏师帅,洋洋数百人也,然皆有功,无滥得者。
东王复开府,大置官属,设东殿左、右丞相,旋废,立六部尚书七十二员,承宣廿四员,仆射卅二员,参护佐杂,乃多至三千五百五十七员,然多虚数,未遍置,且东王综理一切军政要务,百务倥偬,属员倍乎同侪也,宜也,然每出行,盛仪卫,杂旗帜,锣钲喧鸣,虎贲喝道,重绸遍彩,舞龙不离坐轿左右,号曰东龙,士民回避不及者咸伏地呼九千岁,莫敢仰视,而咸以其功高望重,又代天父传言者,无敢异言者。
东王寓江苏藩司署,今之瞻园者也,三日,迁故明皇城内将军署,后又以明故宫地势低隘,近城垣,城外发炮,往往及之,乃复议欲迁至上江考棚,东王视而不悦,移汉西门内黄泥岗上虎贲仓前街故山东盐运使何其兴宅,役男妇千余,往拆满城砖石,以兴东府土木,穷极工巧,重楼叠檐,立多宝楼,以置钟彝珍宝,而明故宫遂成墟也。
东王既得天京,复利江南财赋,欲分兵下徇苏杭,而廿六日,向荣已立营城东廿四里之沙子岗,窥紫金山各隘口,乃大惊,寝其议,谋固守之侧,旋立垒紫金山第三峰,号天堡城,又于太平门外龙脖子筑地保城,城内富贵山亦立坚寨,三垒呼应联络如臂指,敌至,则鸣炮络绎环击之,向荣遣骁将张国梁、朱占鳌争天堡城,不利,国梁折左手中指,占鳌亦伤于炮,遂退卫岗,复移营孝陵卫,号江南大营。是日,林凤翔、李来方克扬州府,次日,罗大纲、吴如孝克镇江府守之,以为天京倚角,复以殿左十三检点黎振晖守瓜州,以黄德生守仪征,以通声问,未几,吴如孝代黎振晖,黄德生谋反,东王觉而诛之。
廿七日,东王命春官副丞相吉文元渡江取浦口,进取六合。卅日,清直隶提督陈金绶、候补四品京堂琦善引大军至,复陷浦口。
时天京遂立,天王犹汲汲欲往河南,议分兵于东王,使守天京,而将士有功者多出山僻草莱,睹东南富足,多有恋恋之意,东王颇觉之,而重违天王之意,犹豫未决,其座舟中年老水手蒋姓,湖南人也,于众中大言,欲亲禀东王,东王召而问之,对以河南水小而无粮,金陵龙蟠虎踞,真帝王之宅,劝东王谏阻天王,勿北迁。东王颇颌之,且患妇孺辎重多,无舟行之利,无以置之,乃极言奏留,天王未肯遽从,复托天父下凡以止之,乃从命。
天王口虽不言,心实不悦,群臣议论,此伏彼起,迁都河南之议,犹嘈嘈乎坊巷,至各衙杂役书手,亦颇之知。东王患之,乃集朝中文臣黄再兴曾钊扬以下四十一人,著《建天京于金陵论》,书成,奏天王旨准,颁行天下,由是迁都之议渐息。
既都天京,百业皆入于行伍,无复生业,军民官吏数十万,众口嗷嗷,皆仰食于圣库,而江南大营近在肘腋,江北六合未克,浦口复失,上游府县,皆未留守,东王乃谋遣劲旅扫北,摧破清廷,且分众上驶,取湖广皖赣之粮,以裕京需也。
三月朔,清帝诏以琦善为钦差大臣,以陈金绶为帮办军务,并内阁学士胜保、左副都御史雷以諴等,合马步军万七千余,营于扬州城外雷塘集、帽儿墩,号江北大营。
是月,谋分兵扫北,以兵力不敷,弃七桥瓮、紫金山诸垒,筑土城于下关东、西,号三关,且于十三门外各筑高垒,以防冲突,向荣乘之,薄雨花台,且立营盘于紫金山麓。
四月初三日,东王命林凤翔、李来方乘船千号,自扬州溯江而西,初八日,至浦口登陆,合吉文元等,共九军精锐两万余人出师扫北,谋乘虚蹈隙,直趋燕京也。另遣殿左三检点朱锡琨、殿左七指挥许宗扬、殿右十六指挥黄益芸等督左右五军为殿,初十日,渡江至浦口,误走六合小河,宿城下,六合知县温绍原遣细作纵火,延及红粉,顷刻烟炎蔽日,声若奔雷不绝,益芸焚死,宗扬合残众宵遁,次日,返天京,所部丧亡甚重,惟炎四总制林绍璋一军独完,东王嘉之,奏封恩赏丞相,以各军残破,不复遣之,留屯天京。
廿三日,英使文翰至天京,命舰长费士班缮书,叙约章,言中立,且询攻苏南、上海之期也,翻译密迪乐携入城,以晤当道。天王、东王等咸不解其意,命北王、翼王与晤,旋赐诏,文翰以诏书有来朝进贡等字样,不纳,报以《南京条约》录副,复叙中立之意,天国遣检点赖姓与晤,约于廿六日,亲入城,谒东王。
是日,文翰恐礼仪未合,未敢入城,致书东王婉谢之。东王与西王联衔复书,答以天下一家,皆拜上帝,外人来华贸易,皆从自便,惟禁绝鸦片等害人之物云云,意甚殷勤,属望西人念同教之谊为助而已。复赠以天国印书数卷。
文翰以东王书中颇有以藩属视本国意,已行,复驶还,贻书言及,语颇凌厉,至以道光岁兵轮炮火为胁。东王览之大惊,亟命北王往晤,至江边,则火轮船扶摇东去,不及也。
时天京城民皆入营,男妇隔绝,家室尽空,复以万物皆天父赐来,不用钱买,谕百工归衙,禁绝贸易,久之,内外皆不以为便;有司复遍贴《待百姓条例》于城中,曰不要钱粮,而天下万物,皆天王所有,每岁大口一石、小口五斗口粮外,一切皆解圣库,百姓皆鼎沸,曰当我家资,离我骨肉,财务为之一空,妻孥忽然尽散,莫此为甚。东王患之,四月,复张东王、西王联衔安抚四民诰谕于通衢,谕士农工商,各安其业,渐开互市北门桥,旋移南门外等凡六处,号买卖街;未几,复单衔诰谕城民,谕以天下一统,自然完聚,于是谤议渐息,而喉卢抱怨,泱泱不服者,犹在在皆是也。
是月,林凤翔、李来方、吉文元等克滁州,进临淮关,久待后队不至,遣金陵人彭福兴、张大里等潜返天京,禀行止,询节度。廿三日,东王复书,告以后队留守,勿复悬望,并属以格外放胆灵变,赶紧行事,盖路途阻隔,无从遥制于帷幄也。复嘉福兴等之忠,封为监军,命凤翔、来方等俟至北京,即与袍帽,自后行文,皆命福兴等投递,而福兴等甫出京门,即携书至上游清军战船投首矣。此数诰谕,犹与西王连署,自后西王衔号,惟见乎献历奏而已。
东王以天京坐困,军裕浩繁,谋略地取粮于上游,乃命春官正丞相胡以晄、夏官副丞相赖汉英等,统舟千余、将卒数千人西征,廿九日,发天京。
六合小河之败,东王谓黄益芸、朱锡琨皆死,五月,奏封锡琨秋官正丞相,益芸秋官副丞相,讳其死,不言追封。而锡琨实未死也,督所部号先锋营者,北合林、李、吉于滁州。
六日,胡以晄、赖汉英等克安庆府,旋分兵,以晄等徇下两皖州县,汉英及检点曾天养等引众入赣,窥南昌省城。
十六日,林、李、吉、朱联衔书上北王,禀归德捷报,而颇以山遥水远,音信难通为嫌。书成,命卒长朱增发、严光导分道持赴天京,增发行至江北,为逻者盘获,惟光导潜归。东王得书,知林李等尝数赉文禀奏,皆不达,复函谕以疾趋燕都,毋贪城池,糜时日,而中心始以为忧也。
廿日,赖汉英自南康府进围南昌,以兵单,求援于东王,廿九日,命国宗石祥祯、韦俊、石镇仑、石凤魁等将舟千余号往赴之。
时立国既久,官职粗备,而新官莅任,委状告身,一应俱无,惟榜列姓名,悬诸朝门而已。六月,北王拟官凭式样成,呈东王,东王奏上,诏准,自是大小官员皆有凭,号官执照,中钤东王印,骑缝钤北王印,半钤照上,半钤底簿。未几,复奏行将凭之制,凡天国命将出师,领兵者皆号为佐将,颁东王将凭一张,黄洋绉所制,上钤双印,佐将据此,可先斩后奏,若无此凭而擅杀人者抵罪。
是月,城中讹言有奸细混入,众心惶惶,谣言四起,北王与东王议,乃立门牌之制,牌以白纸尺幅张门上,榜列阖家阖馆姓名年岁人数,虽贵至天官正丞相秦日纲不免,无门牌及牌上无名者,一经查出,即行抵罪,此保甲遗制,所以严门户,防奸回也,于是谣言渐息,此制行之有效,故终天国之世,在在奉行之,复推求敷衍,而更有店牌、船牌等制。
本月得冶师十二,封铸钱匠四人,职同指挥,使铸钱,号天国圣宝,而不谙故事,所铸参差,有不辨肉好周郭者,东王乃托天父言,曰圣宝国之重器,尚须俟之数岁,方可成功云。
赖汉英等围南昌久,虽屡胜,终不克,八月廿日,撤围去,攻围凡九十三日。国宗石祥祯等素不睦于汉英,合北来援众进取九江府,廿五日,克之,且密禀謲汉英于东王,东王信之,且怒汉英师老无功,召还天京。
天京土俗,妇人多好剪额前发,而金陵素好火炉,入伏酷暑难耐,城民初蓄长发不惯,虱虫遍生,痛痒难耐,亦颇有剪之者,或告东王,曰此皆欲剪发叛迎清师者,时城中内奸窃发,城外向荣近在肘腋,旌旗炮火相闻,故东王信不疑,谕命严纠,所委者殿前左一检点林锡保等惮东王威严,复刑求百端,皆论以死。翼贵丈夏官正丞相黄玉琨,故讼师也,主刑名,知其枉,据理力争,乃全活什六七。
八月初十日,东王寿诞,开东试,取进士及三鼎甲。天国入永安州即开科举,至天京,复诏立天、东、北、翼四试,皆于各王寿诞入闱,天王寿诞十二月初十日,翼王二月初一日,北王六月廿日,皆不及,故首开东试。
是月,东王命翼王率刘承芳、梁立泰等赴皖省安民,兼辖江右军事,廿一日,抵安庆。
天王以信实上帝,斥古今图书皆为妖言,得书悉焚以火,藏者读者皆抵罪,由是大军过处,书籍几无孑遗。至天京,复删已作《原道觉世训》等引述经史古人言语姓名几尽,《百正歌》至全篇删尽而后已,东王虽不学,幕中多读书人,雅不以为然,常切谏之,天王不从,四月,托天父下凡,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及事父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尚非妖言,未便一概全废,至是,天王重伤其意,乃诏立删书衙,曰删古书而后准读也。所删盖古今帝王尊号及鬼神祭祀之语,复改诗经为诗韵,字典为字说,说文为其文,然天王虽诏立此衙,中心实不欲留古书,东王虽奉诏,复不欲删书,是以衙虽立而事废,终天国之世,删书而后旨准梓行者,《武略书》一卷而已。秋,九月,以战败,革赖汉英及殿右四十指挥余廷璋职,汉英且论死,宥入删书衙删书。
是岁秋,奏封天官正丞相秦日纲顶天侯,侯爵始此。
九月十一日,石祥祯大破清唐树义、江忠源于田家镇,降广东潮勇甚多,皆武昌府同知劳光泰炮船众也,桀骜不能制,祥祯苦之,禀东王,东王以镇江守将冬官正丞相罗大纲粤人,善抚循,能服众,乃调使将之。大纲骁将,善将水师,声名遍两粤,起兵乃更早乎金田,而故天地会众,颇不惯天条约束,东王御下严,而于大纲麾下,则细故皆委大纲自处分,己一概不问,卒得其用。
十六日,祥祯等克汉口、汉阳,时武昌省城饷尽援绝,兵勇时欲自溃,总督吴文镕、巡抚崇纶等皆不自安,而祥祯谍探颇不实,以武昌饷可支半年,兵勇三十万禀东王,徘徊不敢渡江,时东王欲徇皖北,患兵力不敷,乃谕祥祯等弃二镇退黄州,旋赴皖北。
是月,林凤翔、李来方、吉文元、朱锡琨等入直隶,旋东克沧州,水陆络绎,夹运河而趋天津,东王得禀大喜,奏封凤翔靖胡侯,来方定胡侯,文元平胡侯,锡琨剿胡侯,追封黄益芸灭胡侯,至是乃知锡琨之未死也。而路途阻隔,凤翔等皆未之知,移文旗帜,仍自称丞相、检点云。
时天京外郭,以镇江、扬州为倚角,镇江城守坚,守将罗大纲、吴如孝等皆娴于戎事,清人虽百计攻围,无隙可乘;而扬州自林凤翔、李来方扫北去后,城中精锐,裁千余人,守将曾立瑲诚悫有余,智略非所长,营垒百务,咸不得法,虽陈金绶、琦善庸碌常才,惰于进取,而株守悬绝,城危如累卵矣,乃飞章告急于东王,十月,东王遣春官又副丞相曾锦发往援,至三汊河,金绶、琦善急遣重兵,重濠密垒以邀之,锦发当先陷阵,中炮卒,一军皆溃。廿八日,拔赖汉英于删书衙,使与天官又正丞相曾水源将兵复往救之。
十一月初二日,法国公使布尔布隆抵天京,照会有司,责以苛待同教,且呼清帝为皇帝,天王、东王等以其无礼,弗之见,命秦日纲、黄玉琨与之晤,切责之。
时举国严别男行女行,虽贵至丞相,夫妇不得相授受,有室家者,惟天王、东王、北王翼王及顶天侯五人而已。天王体态伟岸,稠人广众,正襟危坐,俨然君子,而颇好女宠,未登大宝,已有妻妾十余人,迨定鼎金陵,下陈号娘娘者八十七人,后宫绮丽,乃不可胜数;天国无中涓,又严男女内外之别,宫室池苑兴作,皆役及妇人,岁寒霖雨,弱质不堪重役,天王性复苛严,鞭扑百计,嗟怨闻于外;幼主渐长,性颇顽劣,言语行止,颇不孚望;又,天王威福不测,后宫不如意者肆意刑诛,有饿饭、杖责、煲糯米诸法,乃至以靴尖蹴孕妇,东王闻,颇忧之。且东王亦颇渔声色,至天京,榜试女簿书,得金陵女子伏善祥,性颖悟,有才色,使司笔墨诸务,有宠,内殿王娘,数以十计,睹女师朱九妹姊妹貌姝,亦思有以夺之也。
廿日,北王、秦日纲及丞相各官皆抵东殿请安议事,议毕,各归衙,天父忽下凡,诏女丞相杨水娇、胡九妹,女承宣谭晚妹、谢晚妹速传北王,复命二女丞相转禀东王,使入谏天王以善视女官,善教幼主诸事,并免朱九妹两大小及杨长妹、石汀兰二女官理事,或留天朝,或居东府,安享天福。长妹,东王之戚,汀兰,翼王之族,二人为女官于天殿,屡受天王苛责,杨水娇与二人素善,故潜求东王为之解。
北王、日纲等至,而天父已曰归天,乃与东王谋奏谏事,东王命二人先入朝,甫至朝门,惊闻天父再下凡,金舆直舁上金龙殿,北王急奏天王,天王踉跄出二朝门迎接,天父怒其稽迟,作色斥之,天王长跪求免,天父命杖四十,北王等哭求身代,天父不许,天王俯伏受杖,天父命送朱、杨三女入东殿,石汀兰入翼殿,余皆如东王之奏,天王从命,乃免其杖责,归天矣。
东王甦,命日纲负己入朝奏谏,天王颌之,东王复请详究罪案,庶无冤情,又谕众官凡遇下官陈禀,有不合处,皆须待其言毕,悠然教导,天王皆可其奏,且诏自今之后凡事皆与东王商议,庶不致有误,复自承量狭,请依天命如数杖责,曰东王所言即天父所言,语虽谦谨,已有不平之意,东王觉,乃谢不敢,曰二兄性格,乃天父生成,子肖父性,非量小也。
奏毕还府,东王意颇不安,乃升听事,问各官以奏谏是非,北王以下皆对曰:“东王所奏者,乃奉天父圣旨,皆合天心,无有不是。”东王意少解,复谕凡尊者不合,卑者宜直谏无隐。
虽然,东王意终不铎,越二日,乃托言天父教导,遍谕朝中群臣具本请安,自与北王、日纲登殿劝慰,揽天王之过,归之己及众臣等未尽厥职,复婉词解言前谏诸事,天王温言答之。
东王复奏曰:“君有未明,良臣启奏,君则当从;臣理君事,亦必先启奏始行,如此则君臣同德,上下一心,斟酌尽善,断无后悔。”天王喜,命赐宴金龙殿。北王,日纲皆与焉。故事,东、北、翼王号与天王同胞,而日纲无与,虽预此宴,乃曰大开天恩,下不为例,且命史官记诏,代代幼主,赐宴皆于朝堂,毋得于金龙殿君臣同宴云。
先是,天王从《旧遗诏全书》,贬龙为妖,而武昌铸金玺,乃复铸金龙头于上,军民彷徨,莫之所从,东王睹天王色霁,乃从容言及之,请号龙为宝贝龙,不用射眼,惟贬东海龙王为妖,诏可。
东王又谏以惜用度,缓制袍服,北王奏曰:“二兄既为天子,袍服虽足,亦要时时缝来。”天王欲嘉悦东王,乃悉从之,赞为骨鲠之臣。
东王对曰:“自古以来,为君者常多恃其气性,不纳臣谏,往往以得力之臣,一旦怒而杀之,致使国政多乖,悔之晚矣。”盖自知威动人君,虽言笑自若,而中心已有惧意也。
天王欲安其心,乃赞叹曰,清胞所奏,件件皆是金石药石之论。复嘉东王为劝慰师圣神风,引天兄言也。君臣极欢而散,自是东王衔号前例加劝慰师圣神风六字,天国君民愈畏服,而洋人无不既惊且怒,目为僭妄,盖劝慰师即保惠师,耶稣自况;圣神风,圣灵也,与天父、天兄,号为三位一体。而天王、东王皆不解其堂奥,不以为嫌,未几,复以雨、云、雷、电诸师号加诸西、北、翼三王。
东王之与北王等登朝也,东王立陛下,称弟,北王跪,亦称弟,日纲等跪而称臣,自是遂成定制。
赖汉英等之援扬州也,初战不能过,汉英、水源等誓众死战,且斗且前,拔曾立昌全军,弃扬州,退保瓜洲、仪征,十二月初五日,弃仪征,留众戍瓜洲而返。是役备极艰辛,东王以下无不叹服,水源赏穿黄袍,从征将佐恩赏丞相乃以百计,号平胡丞相,受封者多,乃无印以给之,圣兵从征者悉进号平胡加一等。汉英,天王姐夫,东王潜忌之,故独无封赏。
初十日,胡以晄、曾天养、曾锦谦等克庐州府,清安徽巡抚江忠源自尽,署庐州知府胡元炜降。忠源素有威名,自蓑衣渡始即为天国劲敌,既得其首,朝野称贺,未几,东王奏封以晄护国侯,以酬其庸,旋改号曰护天侯。
时林凤翔、李来方、吉文元等扫北,已至天津城下,燕京震动,官绅商贾,为之一空,风传有清帝北狩之议。而凤翔等阻于水,不克,清僧格林沁、胜保等大军旋至,乃退屯杨柳青,复退静海、独流,间道遣使,飞章告急于天京,甲寅四年正月,东王诏故守扬州者夏官又副丞相曾立昌与夏官副丞相陈仕保、冬官副丞相许宗扬等,督十五军六七千众,自安庆往赴之,时略地既广,兵力不敷,故所遣之师,乃寡薄如此。
是月,命顶天侯秦日纲与检点张潮爵、梁立泰等节度皖省,潮爵在皖,广募工匠解天京,东王乃偕北、翼王登殿,奏令伸后正侍卫张维昆督以修造天朝宫殿及后林苑,复奏请议定职官及朝帽制度等项,诏悉从之。自此天朝袍服制度乃定,东王上朝,乘四十八抬轿,戴金冠,如古兜鍪式,左右九节各一龙,中立一凤,盔顶竖一缨枪,周缀珠宝缨络,额绣双龙单凤,中列金字爵衔,着八团黄龙袍,八龙黄缎靴,其余称呼行文揖拜回避诸礼仪,悉载《太平礼制》,而繁复琐屑,朝野未能尽遵,丞相以下,有不能备朝服衣冠者。
十三日,韦俊、石祥祯、曾天养等再克汉口、汉阳,攻武昌不下,乃分兵,曾天养北略荆襄,石祥祯及春官又副丞相林绍璋督二万人入湖南,留韦俊围武昌。
廿日,清在籍侍郎曾国藩于湖南衡州、湘潭造战船成,编立水师十营,陆师五千人,悉仿前明戚继光成制,号为湘军,廿二日,国藩遍散《讨粤匪檄》,痛诋天国“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农不能自耕以纳赋,商不能自给以取息,士不能诵孔子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泉”,号召士绅乡民悉为团练以讨之。羽檄过处,势甚汹涌,东王大患之,复雅不以天王焚诗书为然,前所以奏立删书衙也,而终无所事功,乃思有以应之。
廿七日,天父忽下凡,诏女师杨长妹及女丞相、女承宣等速传北、翼二王及侯相、朝内外正职官等悉来东府听诏,至,诏曰:“自古英雄不得除,流传全仗笥中书”,命女簿书伏善祥解之,对曰:“夫英雄之人,是蒙我天父将一点真灵,授之其身。故生而徇齐,长而敦敏。入则尽孝尽弟,出则真忠报国。至性不移,顶起纲常,维持风化。盖其生也有自来,其升也有所往。魂归天堂,名留人间。虽千古万年不能泯没。故我天父鸿恩,命将千古流传之书,不可毁弃。又有圣旨,凡系真心忠正的臣僚传述,总要留下也。”天父颌之,复谕曰,天父十三经,其中阐发天情性理者甚多,宣明齐家治国孝亲忠君之道,亦复不少,诏存其合乎正道忠孝者,复言史书关乎人心世道,忠良俊杰,皆能顶起纲常,不纯是妖,所以名载简编,不与草木同腐,岂可将书毁弃,使之湮没不彰?今又差尔主天王下凡治世,大整纲常,诛邪留正,正是英雄效命之秋。被真忠顶天者,亦是欲图名垂万古,留为后人效法,未可尽废。众人惟惟而已。复诏神字不必讳,前讳之字不必更讳,天朝之龙皆五爪,四爪为妖,及丞相亦得用凤等项,诏毕,回天。
及日暮,复下凡,集众人,诏锁黄玉琨、陈承镕、蒙得恩,三人皆无罪,惶惑不知所适,天父责以懈怠,厉诋而后释之,复锁镇国侯卢贤拔,秋官又正丞相陈宗扬及女官谢晚妹、胡九妹,罪以夫妇同宿,贤拔首实,免之,宗胜抵赖,且尝与妻勾结,欲引她女官同寝,盖欲掩己过而已,诏夫妇同斩。复诏众臣谏天王以慎用热食热药,言已回天。
东王自总国柄,颇著威福,每出行,仪卫蔽街市,虽贵至北王、翼王,闻天父下凡,皆惶惧流汗。东试出试贴诗题,赫然曰“四海之内有东王”,参护衙联对,大书榜曰“参拜天父永为我父;护卫东王早作人王”,天王口虽不言,心颇泱泱。然其为政也,纲纪整肃,号令森严,信赏必罚,所向有功,朝野畏且服之。且虽不学,颇信重有学识者,尝览丞相禀,嗔目不识,书手失笑而惧,东王徐曰:“五岁丧父母,养于伯,失学不识字,兄弟莫笑,但缓读给我听,我自懂得。”以是能以章句谏天王之焚书也。
贤拔,东王之戚,与宗扬同犯第七天条,而死生各异,众人口随不言,中心实多不以为然者。东王觉之,二月十三日,下凡,诏革贤拔爵职,仍理事自效,免枷号游营,以东王处事偏颇,杖五十,众人惊惶求免,不许。自是众心益畏服。时男女隔绝久,虽母子、夫妻,惟于馆外遥相语耳,朝野军民皆以为苦,舍死犯条者屡禁不止,故东王一夕以重法裁二侯相,盖所以儆效尤者也,复遍谕朝野,切不可学此榜样,以招天诛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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