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游利沃夫（二） 6park.com
2021年8月9日 6park.com
楚夫子 6park.com
        上得車，方知铁路当局满口谎言！二十节车厢，竟然有十七节是硬座，全空荡荡的，一排排座位上，半个鬼影也不见！说是售罄了的硬座票，何曾有人买过？ 6park.com
	后来，好多天之后，我们一直漂游到塞尔维亚首府贝尔格莱德，见到车站外山坡上以钢板焊接成一城池，圈養如横死的尸首般歪七竖八瑟缩在寒冷月光下的近万名叙利亚难民，我们这才通过一美貌妓女之口理解了铁路当局和地方政府的苦衷，反过来赞赏他们的善举——西方挑起了叙利亚战争，硬是把个天府之国的富庶天堂炸成满目疮痍。逃生的难民不得不往西流动。西欧各国政府，除德国以外，拒绝容留，要将他们原路遣返，造成无数人间悲剧。土耳其和东欧国家的政府乃串通铁路部门，将滞留土耳其和东欧的难民，用严密封闭的火车，一列一列往西送。昼伏夜行，不使外国卫星和飞机察觉。西方没有人证物证旁证，便无法提出诉讼、交涉和抗议。真是一个天才的大规模的人道救援！把百万难民吃、喝、拉、撒、住的天大压力一车车交卸给那些始作俑者。你耍流氓？嘻嘻，嫩了点儿！我比你还会耍流呢！ 6park.com
        空空如也的硬座车厢是专门拖去送难民出境的。这是贝尔格莱德一位打扮清凉的美丽而善良的年轻妓女告诉我们的。报章禁载。我们那天凌晨两点到了塞尔维亚首都，见难民惨状，不敢出站。她本是来车站招嫖的。见我们俩中国人踟蹰，风流客也不找了，化身红拂女侠，用流利的英语自报家门，说她去过泰国“旅游”，差一点也就去了中国，对不抠门的中国人极有好感。还告诉我们，这些露天宿营的叙利亚难民不但不是暴徒，而且文化水平忒高，不是教授也是电脑工程师，特别特别的善良，也带着钱，不会攻击任何人的。我爱人胆子这才壮起些许，允许我出站就近找旅馆。我外出的半个小时，妓女一直陪我爱人聊天，抖出各种政治猛料。总之是骂毁了她生意的该死的战争。火车偷载难民西行的事，就是她透露的。 6park.com
	我在外头转了半小时，见所有旅馆一律高挂“客满”牌，只得悻悻然转回。见我走近，年轻而美丽的妓女弯起鲜红的柔唇一笑，媚波一蕩，道，嘿，我早知道到处客满，怕你不信，才让你白转一圈的。——算啦，算啦，还是本姑娘帮你们订个好旅馆罢！不贵。也不远。说毕，打开手机，拨了几个号，跟每个接线的说了几句话，雪白的双颊终于露出甜蜜的酒窝。掏出一小本子，写下一地址，还画了个简单的街道大意图，撕下来递给我。“你们照图走，走丢了也不要紧，問路人，莫斯科大饭店怎么走就得。……放心，可不是要你们去住那贵的吓人的大饭店唻！——这旅馆正正座落在大饭店斜对面，极容易找的。我给你们订了个标间。只管进去号房拿钥匙。我跟管事的都挺熟的。有啥问题，给我莫妮卡打电话！”我一看，纸条上，旅馆名字字迹潦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电话号码方方正正……自古市井腾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位可敬的妓女是一例反证。 6park.com
        ……终于进了软卧包厢，咋觉得有些熟悉？想了一想，哦，是了，电影《东方快车谋杀案》拍的就是它，《卡桑德拉大桥》那个刮胡子的内景，也拍的是它。二人一间，地毯壁灯，厕所浴室，一律全圜，茶几也精致。正打量，鼻子忽然嗅到一缕”老旧“气。再拿出二郎神的第三只眼細瞄瞄——不过是三十年前苏联时期的老车厢。火车头呢，吭哧吭哧的，逢站便歇，每小时牛跬三十公里。好在准点。车厢服务员是一男性，本来就硬愣愣。又一句英语也不会，却频频敲门进来用匈牙利语和乌克兰语交叉問我们是否要咖啡。盖因咖啡须另收费，他好提成赚外快也。不巧，我们早上在管早餐的旅馆吞了一整大杯其濃无比的咖啡（须掺六倍多的牛奶才成真正的浓咖啡的那种浓），所以只得不厌其烦地婉言谢绝。 6park.com
	看着窗外拉幻灯片似煌煌而过的富饶田野，金黄的金黄，青绿的青绿，藍煜煜的藍煜煜，一块一片，无边无际。服务员也不来敲门了。我一高兴，忍不住想给我爱人唱几段她没听过的东欧民歌，显巴显巴。那是我十二岁读初中时学的。她那是还是个读小学一年级的小豆包呢！知道的歌哪有我的多！我唱了《卡吉德洛古老森林》，唱了《我们来到美丽的地方》，一首又一首。当然，还有我最喜欢的《在乌克兰辽阔的原野上》。这歌，是乌克兰诗人舍甫琴科作词，敖德萨一中学教员谱曲，在乌克兰人人会唱的。美女话剧导演孙维世在五二年导演《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时候，沿用原曲，将舍甫琴科的词改写成“在乌克兰辽阔的原野上，在那清清的小河旁。有着两棵美丽的白杨，这是我们亲爱的家乡。……”话剧的主人公保尔·柯察金曾是我童年和青年时期的偶像。多才多艺且漂亮的孙维世也曾是我青年时期私慕的对象——連清心寡欲的林彪都私慕的女孩子，你能不私慕吗？ 6park.com
	晚上九点四十，車终于抵达终点。出站时，我用蹩脚的俄语問两位一起下车的男人，出站后往老城怎么走？俩男人对望一眼，居然听懂了！我们按指示换了二十歐的零钱，用英语写了老城旅馆的名字，然后搭上一路电车。电车司机是位三十来岁的女人，金发碧眼，肌肤白嫩，眼神忧郁，确实漂亮！比演那个《泰坦尼克》和《朗读者》的女演员漂亮多了！我们递上一大票小钱买票，还有写有旅馆名字的纸条，她看看我们，眼神怪怪的，好像打量外星人似的。我心里一毛，又加了张大票子给她。哪知她更是连连摇手不收。我原以为是她拒绝让我们乘车，正着急呢，忽然耳朵一尖，听见她一串串的彈音里出现了一个“别呀急”加上两个音的后缀！“别呀急”？那可不就是俄语数字“五”么！我脑袋在那一秒钟里一定打了一万个转，加个后缀，不是十五就是五十！我一下想起上车的时候，看见满车白发苍苍的老者，脑髓一个激灵，电光一闪——一下悟出：她是在说五十岁以上的老者不收费！我脸上一定出现了灿烂的笑容，因为女司机笑了，而且天使似的，笑的那么灿烂！我不失时机地用俄语响亮道谢：“十八西八！”不等她说不谢，顺手又将旅馆名字递给她。她看了字条，大约以为我的俄语段数很高，连連发出一串又一串美妙的彈音，殊不知我高中俄语固然年年都得五分，但在大学，却被那位欲成就他一世英名的系主任薛诚之选拔去跟他学什么世界语!这么一来，便失去了修炼和提高俄文的机会。到了乌克兰，才深感这薛老先生是把他的高足我害惨了！好在从美女司机的嘴中吐出的音里我分辨出了无数个俄语的“您”，和“我”。这么多的您和我，能敷衍成什么话呢？联想到她看了我给她的旅馆地址，我又跟他只有乘车开车的关系，那意思一定是，“您来乘我开的车，求我帮您，我一定帮您。您听我的没错，到了地儿，我通知您下车！”我和爱人这才放下心，在后排座位择了个看她看得清楚的地方坐了，等她手势。这才得空細瞅女司机的背影。 6park.com
        来以前做过功课，知道乌克兰乃四战之地，不同民族打去打来的结果，是种族血统的大混杂。这就有了俊男美女。所谓俊男，我以为，便是女性化了的男子。男子当孔武，当多须多毛多棱骨黝黑粗糙，这才有别于女子而显出男性特征。男子一俊，便成女人相。项羽、刘邦算男子。潘安，太监似一小白脸，能算么？美女呢，因为美才女。也因为女才美。所以无碍。 6park.com
	因人种杂交频仍，乌克兰女孩个个美丽，肤色白嫩，身材苗条且天生得高乳宽臀細腰肢。行姿軟如水，坐态柔似绵。现在，美女司机就坐在眼前的司机座上，你见得着那軟腻，你见得着那绵白。但乌克兰女子却是不可亵渎的。她们干净得自然。唯恐自己不干净。你看那女司机，急人之所急，眼神干净得忧郁，面容干净得鲜白，心地干净得水柔，笑容干净得甜蜜。果然是保尔·柯察金的国度——回想起来，就连保尔的那位女朋友——林务官的女儿资产阶级小姐冬妮娅——竟也是那么干净！某夏夜，她不跟保尔在她家沙发上相互搂抱着睡了一整晚上么？連抚爱亲热都不曾哩！那是两位乌克兰的柳下惠。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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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楚夫子于2021_08_17 10:50:08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