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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甲春秋 3
送交者: Kuang3[☆品衔R4☆] 于 2019-09-21 4:00 已读 1633 次 2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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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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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规是卸甲寨孩童心中另一个恐怖的存在。他是寨上唯一的医生。 6park.com

        长大后听彭老师说,上个世纪6、70年代,为了在广大农村建立完善的医疗体系,国家短时间内集中培训了一批基层卫生技术人员,俗称“赤脚医生”,南规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他和彭老师一样,是乡民最信任的人之一。       6park.com

        南规一出现,孩子们就知道情况不妙,不是吃药捱苦就是打针捱痛。我和南规也有过无数次博弈。    6park.com

        某个午后,舅妈说要带我去看南规,还没出门我就开始哭。走在窄窄的田埂上,身边的水稻齐肩高,正雀跃地抽穗灌浆;烈日灼晒的水田氲氤着热潮,随时准备把人袭倒;蓝天清澈高远,倒映在水里却彷佛浩瀚无边的深渊,意欲吸噬众生。小小的人儿哭得心力交瘁,泪眼婆娑中差点栽进稻田里。 6park.com

       见了南规的结果是没有悬念地要打针。我才做好起跑动作,南规的大手就一把捞过来,非常精准地把我按在“行刑”的长凳上,我顿感无力回天,嚎地更加荡气回肠,稍后细一体会却发现,针头扎进肉里也不是那么疼,迟疑是否要马上止哭,又觉得做人还是要有始有终,只好装模作样地负隅顽抗到最后。 6park.com

        那个年月,乡下能享受到的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非常有限,可也竟有一次,政府组织了工作人员,对六岁以下的孩童进行疫苗接种。南规随着工作组,在卸甲寨小学挨个询问,最后筛查出唯一一个符合年龄条件的倒霉鬼——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乡下孩子的入学年龄是7岁,不知道现在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教育孩子不要拔苗助长'的彭老师,对自己当年的大跃进行为有何感想)。 6park.com

         又一次无处可逃。在全校师生悲悯的注视下,我绝望地看着南规从他那令人生畏的、画着红“十”字的、材质可疑的小箱子里,掏出一支粗大的针筒。南规举起针筒,朝天推了推,针筒里猩红色的药液煞是触目。也不知道南规对拉我打针“示众”的行为是否心怀歉意,总之,他又一次带着强烈的仪式感,尽职尽责地,把我扎哭了。 6park.com

        毋庸置疑,我与南规的交锋,每次必以我的反抗失败而告终,按说我对他的记忆应该是非常深刻才对,可我却怎么都回忆不起他的长相,姑且当作是轻微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吧。 6park.com

       从现代人的角度来看,南规接受的医疗培训及其不专业,但他凭借有限的知识储备,悬壶济世救治乡民,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听说发生过医疗事故,也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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