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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的傲慢
尽管不断有研究和实例表明,年轻人对新冠的抵抗力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高,但相对来说,新冠对年轻人的威胁的确远远低于中老年人。根据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公布的数据,20–54岁患者的死亡率低于1%。因此,在美国不少年轻人的眼中,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不过是」流感「,他们自然不会放在眼中。
于是在疫情初期,当各大公司纷纷宣布暂停不必要的商务出行时,年轻一代们却把这当成了难得的机会——廉价机票俯拾皆是,正是出游的好时机。据NBC新闻报道,家住加州、20岁的阿什莉·汉高趁着机票降价买好了去纽约、温哥华和波特兰的航班,她对记者说:「如果新冠疫情变得更严重,让大量的人消失,那我还不如及时行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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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交网路上,这样的年轻人并不少见。近期正值美国学校春假,美国各大旅游胜地尽管人流量已经大幅减少,仍有大量年轻人在新冠确诊病例不断上涨的情况下「拼死」出游。文章开头提到的大学生布拉迪·斯路德并非孤例,在CBS播放的一段视频中,记者在佛罗里达采访到了多位这样的年轻人,他们似乎都对疫情毫不担心,倒是不少酒吧和餐厅因疫情关门更让他们困扰。
即便死亡率更低,年轻人并非对新冠免疫。据《纽约时报》报道,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3月18日发布的一份报告发现,美国年轻人中重症患者尽管相对较少,但仍相当可观,因新冠病毒而住院的患者中有40 %年龄在54岁以下,而进入重症监护病房的病人中,有近一半都在65岁以下。
随着美国疫情愈发严重,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呼吁年轻人们留在室内,减缓病毒扩散。那位说「不会让新冠阻止我参加派对」的年轻人也迅速在网路上」走红「,在压力之下,他在自己的Instagram上发表声明,表示自己「没有意识到我的行为和评论有多么严重」,并承认自己应该」倾听并遵循社群的建议」。
老年人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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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反应了过来,决定减少出行,留在家中,降低病毒传播的速度。然而,他们又迎来的新的挑战——劝说他们的上一辈也留在家中、减少出行。
3月15日,《卫报》的记者布丽吉德·德兰尼在推特上写道:「令人不安的是,现在我青春期的经历完全反过来了,我现在会因为父母外出而对他们大吼。」
这样的情绪在网路上引起了相当大的共鸣,很多年轻人表示,自己的父母在疫情暴发后依然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依然继续外出、聚会,还有人抱怨自己的父母甚至不打算取消自己的出游计划,继续登上飞机和游轮享乐。
作为高危人群,美国的老年一代似乎对肆虐全球的新冠病毒并没有那么害怕。美国伊隆大学3月16日至17日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18岁到44岁的人群中,有三分之二的人担心会将冠状病毒传染给他人,而在65岁及以上的人群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有这样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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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面对新冠最危险的人却最「不怕死」?这可能与意识形态以及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有关。
与年轻的「千禧一代」(Millennials,80后和90后)和「Z世代」(Generation Z,95后)相比,美国的「婴儿潮一代」(Boomer,55岁以上的老人)在政治上更加保守。在2016年大选中,「婴儿潮一代」成为了特朗普获胜的基本盘,尽管在年轻人中,希拉里的支持率更高,但65岁以上的人群中,支持特朗普的比例更高。
对于不少支持特朗普的「婴儿潮一代」来说,新冠疫情并非一场公共健康危机,倒更像是又一场党派斗争。美国昆尼皮亚克大学的民调显示,有70%的民主党人担心自己或自己认识的人感染冠状病毒,而共和党人中只有35%对此表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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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疫情暴发初期,特朗普一直采取对疫情轻描淡写的态度,不仅宣称新冠疫情完全可控,病毒很快就会消失,甚至还指责这场疫情是民主党一方搞出的「骗局」。而唯特朗普马首是瞻的福克斯也在同样淡化新冠疫情的影响,借机攻击民主党。2月27日,福克斯新闻台黄金时段的名嘴劳拉·英格拉汉姆(Laura Ingraham)在节目中表示民主党的批评比病毒更令人不安,另一名名嘴肖恩·汉尼提3月9日也在节目中声称民主党在「用(新冠)这个新骗局来吓唬特朗普」,而福克斯商业频道的主播崔西·里根(Trish Regan)也在节目中声称民主党试图借这次疫情再次弹劾特朗普。在福克斯一系列的行为引发轩然大波后,只有知名度较小的崔西被电视台解约,而其它名嘴仍然稳坐主播台,继续传播危险的信息。
而这一切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美国的老年人们。福克斯新闻台是全美收视率最高的有线电视频道,观众的平均年龄在65岁以上。在美国总统和美国最大的电视台的推波助澜下,美国大量的老年人们纷纷接受了误导性的宣传信息,对新冠疫情毫不重视,不肯留在家中,依然继续正常生活。
两代人的对立
美国老年一代和年轻一代的对立由来已久。随着美国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经济增速放缓,年轻的「千禧一代」和「Z世代」生活质量不仅没有变得更好,甚至还不如上一代人,大量的年轻人背负着沉重的学贷,入不敷出,成为月光族。而进入中老年的「婴儿潮一代」们则已经完成了财富积累,过上了「美国梦」般的理想生活。两代人之间在财富和意识形态上的对立使得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相互缺乏理解。
在特朗普2016年当选后,两代人之间的争端愈演愈烈。年轻的「千禧一代」和「Z世代」认为上一辈人自私自利,完全不考虑下一代人的未来,因此让特朗普当选。而老一辈的「婴儿潮一代」则对下一代人毫无同情,认为年轻一辈所追求的「全民医保」、大学免学费等问题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的痛苦与挣扎只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并非是社会系统性的问题。
2019年,「OK Boomer」(Boomer,「婴儿潮」一代,如今55岁以上的老人)成为了美国社交网路上最流行的网路用语,这一用语展现的正是两代人之间的隔阂,年轻人们已经放弃了与老年人进行交流,当老年人们用居高临下的态度进行说教时,年轻人便消极地用一句「OK Boomer」结束对话——大概含义就是:「好好好,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当新冠病毒来袭时,有年轻人在网路上调侃说,这一对老年人杀伤力更大的病毒简直就是「KO Boomer」。当有人开始呼吁年轻人为了上一辈人而做出牺牲、避免出门、减少娱乐活动时,有年轻人却问:凭什么要我们牺牲?
《时代周刊》编辑、作家阿南德·格里哈拉达斯在推特上写道:」我们活在两代人消极的战争中。婴儿潮一代通过投票偷走了年轻人的未来。而年轻人则对病毒不屑一顾,这可能会偷走婴儿潮一代的未来。我们要求年轻人做出牺牲,他们的确应该做出牺牲……但当年轻人在政治上提出类似的要求(要求老年人做出牺牲)时,他们的上一辈会听吗?」
两代人的对立以及对新冠病毒不同程度的忽视,一定程度上让美国疫情的严重程度雪上加霜。如今,美国新冠病毒感染人数已经全球最高,而增长依然毫无放缓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