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543天被软禁的日子,华为CFO、副董事长孟晚舟并未能踏上回家的路。温哥华当地时间5月27日,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高等法院公布了孟晚舟引渡案的第一个判决结果,认定孟晚舟符合“双重犯罪”标准,因此对她的引渡案将继续审理。而孟晚舟将留在加拿大参加后期的相关听证,并等待新的审判结果。孟晚舟当天出庭并听取法庭所做的判决。
法官裁定此案符合“双重犯罪”标准,意味着引渡聆讯将继续推进。而身为华为公司副董事长、首席财务官的孟晚舟仍将以获保释的状态被扣留在温哥华。此次裁决作出之日,距孟晚舟遭加方拘押已过了543天。
此前,在5月26日举行的中国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发言人赵立坚表示,中方在孟晚舟事件上的立场是一贯的、明确的。美加两国滥用其双边引渡条约,对中国公民任意采取强制措施,严重侵犯中国公民的合法权益,这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
孟晚舟案件第二阶段的审理将于今年6月开始,审理的焦点将在于加拿大警方等相关部门在温哥华机场逮捕她是否符合执法程序。据悉,这一案件中孟晚舟将是原告,而结案陈词预计将在9月最后一周和10月第一周进行。
此外,孟晚舟还可以对5月27日的判决结果进行上诉。今年1月23日孟晚舟案第一阶段引渡听证会结束后,华为公司相关发言人就曾表示,若法官裁定此案属“双重犯罪”,孟晚舟的辩护团队将就裁决上诉。有法律业内人士在跟记者交流时认为,孟晚舟后续面临的诉讼大战可能会持续数年时间。
5月27日,华为公司副董事长、首席财务官孟晚舟走出其位于加拿大温哥华的居所,赴法院出庭听取裁决。 (图片来源:中新社)
据了解,孟晚舟被美国司法部指控的四项罪名全部涉及欺诈,而在上述引渡听证会上,孟晚舟律师团队试图证明,欺诈罪名背后美国对伊朗的制裁才是关键,但在加方相关部门批准开始引渡程序时加拿大并没有对伊朗进行制裁。孟晚舟的律师团队认为,这意味着孟晚舟的被捕并不符合“双重犯罪”的法律标准。
孟晚舟失去自由始于2018年12月1日。加拿大警方当时应美国要求在温哥华国际机场逮捕了孟晚舟。美方随后提出引渡要求,指控孟晚舟“隐瞒华为和伊朗的业务往来”以及“对汇丰银行欺诈”,以规避美国对伊朗的贸易制裁。2018年12月12日,在满足缴纳1000万加元保释金、上交护照等条件后,孟晚舟获准保释,并在温哥华受监视居住至今。
543天的漫长软禁
虽然在2018年12月的保释庭讯过程中,加拿大检方曾请求法庭不予批准保释,但孟晚舟最终还是获得了保释的机会。
孟晚舟向加拿大保释庭法官表示,愿意戴上电子脚镣接受监视,且愿意交出两本护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以及香港特区护照)以换取保释。法院当日未有裁决。随后华为公司发表声明称,“相信加拿大和美国的法律体系后续会给出公正的结论”。
在孟晚舟被捕后,中国外交部副部长乐玉成紧急召见加拿大驻华大使麦家廉。一天后,又紧急召见美国驻华大使泰里·布兰斯塔德,“就美方无理要求加方拘押在加拿大温哥华转机的华为公司负责人提出严正交涉和强烈抗议”。
被捕后第十天,即12月11日,孟晚舟获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高等法院准许保释,案件延后到2019年2月再审。
获得保释后,孟晚舟发出了一条朋友圈:“我在温哥华,已回到家人身边。我以华为为傲,我以祖国为傲。谢谢每一位关心我的人。孟晚舟。”
2019年1月17日,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在华为深圳总部接受媒体采访。任正非称:“我们会通过法律程序来解决这件事情。作为孟晚舟的父亲,首先感谢中国政府维护孟晚舟作为中国公民的权益,为她提供了领事保护。我也感谢社会各界人士对孟晚舟所表达的支持、关心和关注。我与女儿现在就是打打电话,电话上也仅仅是讲讲笑话,晚舟也很坚强。”
同时间,中国外交部一直在敦促美国撤销逮捕令以及停止发出正式引渡请求。但在加拿大司法部还是启动了引渡程序。
2019年5月8日,法院决定孟晚舟将在9月23日到10月4日之间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最高法院进行证据披露申请聆讯,同时,批准孟晚舟搬迁至位于桑那斯的别墅。
孟晚舟的别墅位于温哥华最昂贵的桑纳斯区马修斯街1603号,她在这栋距离美国和中国驻温哥华总领馆都很近的豪宅里居住至今。
在这之后,孟晚舟在华为心声社区发布了两封公开信,在自己的私人微信号发布了两条朋友圈,她曾在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高等法院再次开庭审理时在朋友圈写到:“感谢风雨同行的你们,让一米阳光照进了我的心……”
一个月后,孟晚舟再次发布朋友圈,祝父亲任正非生日快乐。配图中可看出她戴着电子脚镣。
心声社区在去年12月还发布过一封孟晚舟写下的公开信。孟晚舟再一次以抒情的口吻回顾了她在华为的工作以及在海外被拘押一年的生活。
对于孟晚舟的遭遇,任正非也谈到过,女儿孟晚舟这一年的苦难经历使她变得更强大。“在过去,孟晚舟可能一整年都不给我打个电话,不会问我怎么样,甚至不会给我发短信。但现在,我们的联系密切了许多。”任正非说。
但他同时批评了孟晚舟写公开信的行为。“这封信我没看。早上我只看了标题。我认为这样不合适。因为全国人民都忙着要干活,要创造财富,争取改善自己的收入,不能消耗太多精力来跟她一起感受”。
孟晚舟未能获释 中加关系走向何方?
中国网报道,分析指出,2019年10月特鲁多总理再度当选前后,中加关系出现了一些积极的变化:中加互派大使填补了长达9个月的空缺,加拿大派出代表团参加武汉军运会,两国外长在G20外长会议期间会面。进入2020年,面对新冠疫情带来的严峻挑战,中加互赠抗疫物资、合作研发疫苗、共同支持世界卫生组织,双边关系似有“融冰”的迹象。然而,随着孟晚舟未能获释,可以预见,加方的裁决将引发中国国内民意的强烈反弹。加拿大在前期为修补形象所做的努力,也有很大可能付诸东流。
中方曾多次正告加方,孟晚舟事件是中加关系恢复正常的最大障碍。即便在孟案尚未解决的情况下,中方仍保持了高度的克制与耐性,积极与加拿大协商处理猪肉出口证书、油菜籽质量检测标准等问题,继续为加拿大企业来华投资、农产品出口、人文交流等提供便利。疫情之下,中方更是不计前嫌,全力配合加拿大使领馆从武汉撤侨,为加在华采购医疗物资提供保障,以政府名义向加捐赠32吨个人防护用品,与加拿大国家研究委员会合作研发疫苗。在5月26日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中方再次要求加拿大立即释放孟晚舟,“以免中加关系持续受到损害”。
5月27日加方的裁决,再度关起了中加关系缓和的大门。其实除了孟案以外,当下的中加关系还存在着一系列的负面因素:加政府对于华为参与5G建设的态度不明确,特鲁多再三延后公布决定,观望英国及其他西方国家的态度;加政府对涉港、涉台等敏感问题的暧昧态度可能引发更激烈的政治摩擦;加反对党不断炒作中国议题,导致民意对中加关系持相当负面的看法。
综上所述,中加关系在近期内难有突破,甚至可能出现一定程度的倒退。值得一提的是,加拿大还同时面临着加美关系的挑战。特朗普在疫情初期单方面宣布要关闭与加拿大的边境,提出派军队到边境以防加拿大人偷渡,后又命令3M公司不得对加出口N95口罩。最新民调显示,加拿大人对美国抱有好感的比例下跌至38%,为1981年以来的最低点。从更长的时间段来看,美国能源独立战略的实现、产业回归政策的推行以及安全战略的收缩,都将对加拿大构成进一步的挑战。而中国,则是真正能帮助加拿大实现贸易多元化的少数国家之一。
但是,加美关系的结构性变动,并不代表中加必然会走近。特鲁多在第一任期时也曾雄心勃勃地提出要与中国发展全方位的关系,但特朗普上台后又立即恢复到以美国为唯一重心的外交战略中去。因此,如果加拿大无法从战略上重新定位,坚定推行真正独立以及符合自身利益的对华政策,中加关系仍将因为受到美国因素的干扰而无法实现稳定与长远的发展。
5G时代严峻竞争
孟晚舟引渡案,是华为在5G时代全球激烈竞争的标志性事件。在她失去自由的500多天里,华为在全球也面临着愈发严峻的竞争环境。
5月15日,在被美方列入实体清单一年后,华为的供货临时许可证被第六次延长。但美方在暗示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延长期限的同时,还宣布在美国境外的代工厂只要采用美国的技术和设备,在为华为代工芯片前都需要在进出口时申请许可证。
半导体分析师徐可分析称,这项新规是专门针对华为旗下芯片设计公司海思的“釜底抽薪”。他表示,晶圆代工厂目前在设备以及应用材料等方面都绕不过美国厂商。这意味着华为海思的代工厂例如台积电、中芯国际以后都要去申请许可,“而通过的可能性基本没有”。据了解,已经量产5nm制程工艺芯片的台积电,目前是华为海思最重要的晶圆代工厂,华为海思是其第二大客户。
华为海思芯片代工遇阻,被认为会影响到华为智能手机的后续出货。但华为向外采购芯片的路并未堵死。华为轮值董事长郭平在5月18日的分析师大会上也曾表示,美国商务部针对华为修改了直接产品规则,“我们的业务将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巨大的影响。但这一年的磨练也让我们皮糙肉厚,我们有信心能够尽快找到解决方案。”
而近日业界有消息称,华为正与联发科、展锐、三星等芯片厂商联系磋商芯片采购事宜。还有消息称,台积电正协调多家芯片公司以期在120天缓冲期内优先给华为海思供货。但这些消息均未获得当事各方的公开确认。
除了关键零部件被“卡脖子”外,今年2月13日美国司法部还公布了一份联邦起诉书,指控华为犯有敲诈勒索罪,并密谋窃取美国公司的商业机密。而被告除了包括华为及其四家子公司外,还有孟晚舟。
华为创始人任正非今年3月在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曾称,华为已经在美国抗诉,“还是通过在纽约东区法院官司的进展来确定这个问题”。
但需要提及的是,郭平在5月18日的华为分析师大会上也强调,尽管遭受打压,华为公司也绝不会走向封闭,走向孤立主义,仍然会坚持全球化。他透露,过去7年华为采购金额年复合增长率达到27%,“我们去年对美国采购了187亿美金,如果美国政府允许,我们仍然会继续购买美国公司的产品。”
郭平当日在发言中还称:“当今世界已经形成了一体化的协作体系,我相信这个体系不会逆转,也不可逆转。”他认为,站在智能世界的入口,ICT产业的机会远远大于竞争。
在被列入实体清单的一年中,华为面临艰难挑战。
郭平在上述分析师大会上透露,华为去年并没有实现业务计划,大概差了120亿美金。财报显示,华为2019年全年营收8588亿元同比增长19%。净利润627亿元,同比增长5.6%。此外他还提及,去年华为每个季度的增长也在不断的下滑,“特别是华为获取的每一个合同,与以往相比有更大的困难。”
此需要提及的是,华为此前还下调了今年第一季度的收入目标。4月21日华为宣布2020年一季度,其销售收入为1822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1.4%,此外净利润率为7.3%。作为参照,华为在2019年第一季度1797亿元的销售收入同比增长39%,净利润率则为8%。任正非在上述采访中还表示,下调的原因在于一些配套的部件、以及有些国家的发货通关受影响,还包括疫情对工程的一些影响等。
但另一方面,随着全球进入5G网络商用部署的关键期,华为依然是5G时代绕不过去的重要力量。
华为目前是全球最大的电信网络设备制造商之一。今年2月20日,华为常务董事、运营商BG总裁丁耘透露,截至当时华为已获得91个5G商用合同,其中来自欧洲的订单有47个。作为参照,截至今年4月末,爱立信和诺基亚获得的5G商用合同数分别为91个和70个。
而在终端方面,Strategy Analytics的研究报告显示,2019年全球5G智能手机1900万台出货量中,华为以37%的份额位居第一。此外,来自IDC数据还显示,华为在2019年以2.4亿部出货量成为全球第二大智能手机厂商,占据全球17.6%的市场份额。
而任正非还在今年3月的上述采访中称,华为去年研发经费为150亿美元左右,而今年的研发经费比去年将增长58亿美元,超过200亿美元。
二战中伤痕累累却依然坚持飞行的伊尔2飞机曾被任正非多次用来比喻华为目前的处境。而孟晚舟引渡案目前的判决则意味着,华为未来面临的竞争将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