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风大结局，父亲的革命一部11章4 -6parkbb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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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风大结局，父亲的革命一部11章4

送交者: mingxiaot[♂☆★★声望品衔12★★☆♂] 于 2020-11-02 13:11 已读 7277 次 9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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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6park.com

甄别其他同志时，黎明的意见起了很大作用。由于他既有整过人的经验，又有被人整的感受和体会，所以看问题往往一针见血，切中要害。甄别结束后，大组负责人李万民代表党组织宣布：全组三十七位同志都没有问题，应予彻底平反。分区政治部其他各组的情况也大同小异，没有查出一个特务。 6park.com

军区总结会上，龙文枝灰溜溜地做了检讨。郑荒痛哭流涕，向蒙受冤屈的同志道歉。他最后说：“这是一场误会，好比古城会，张飞把关羽当成了叛徒，其实，大家都是好兄弟，是党的好同志。” 6park.com

当时，白丁也调回了部队。散会后，他嘻皮笑脸地说：“今天晚上，郑主任的老婆又该回到老公身边克尽妇道了。不知主任还有没有兴致，搂着个女特务，在被窝里唱古城会？” 6park.com

没有人笑，因为没有人感觉白丁的话可笑。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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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6park.com

当天晚上，黎明在窑洞中写东西，没想到易尚靖阴悄悄地进来。黎明问他有什么事。易尚靖咧开嘴笑笑。黎明感觉那表情像死人还魂。 6park.com

“写东西哪？”易尚靖问。 6park.com

“嗯，有什么事吗？” 6park.com

“没事儿，就想在这儿坐坐。”易尚靖眼神游移，魂不守舍：“当时，竺青要看你，是马干事找到我，经过我同意的呢。” 6park.com

“是吗？那真是感谢。”黎明的话冷得像块冰。 6park.com

“我太渺小了。”易尚靖的脸在油灯的阴影中显得很黑，他停顿了很长时间才苦笑道：“想当初，我也想学岳飞，壮怀激烈。可是，背诗词容易，写诗词难呐。” 6park.com

黎明沉默了。他知道，上级正在重新调查齐仲云的死因，调查组长就是秦嵩。 6park.com

“你倒过大霉，也幸亏倒过这个霉，翻过来就全对了。我们呢，倒说不清楚了，唉。”易尚靖流着眼泪。 6park.com

“你放心，我会向组织如实说明当时的情况。”黎明说得干巴巴的，毫无感情。 6park.com

易尚靖不再说话，黎明也找不到话说，两人就默默坐着，互相盯着对面的墙，直到深夜。 6park.com

后来黎明才意识到，易尚靖是要感受做人的最后温暖。第二天太阳刚露面，他自杀了。 6park.com

易尚靖用的枪就是打死齐仲云的那一把。当时，那支枪作为齐仲云自杀的罪证保留在他身边。自杀前，他在笔记本上留下了五个狂乱的大字：“共产党万岁”。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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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6park.com

整风结束后，人们很快要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这时又冒出个新问题：那些在逼供信下写出的假坦白材料该怎么办？由于被冤屈的人都很关心此事，上级干脆发扬民主，让大家讨论。这次，轮到黎明主持会议。在讨论会上，多数人主张把这些东西一把火烧了，唯有刘行淹提出了不同意见。 6park.com

“我反对。这些材料全是假的，以后也真不了。现在组织结论已经下了，错误就是错误，今后谁敢用它们来整人？留下材料，就是为了提醒大家，我们曾经有多么荒唐。这是活生生的血泪控诉，是鞭打主观主义，官僚主义的有力武器。烧掉材料，不就是害怕吗？害怕的应该是那些整过人的人，而不是我们这些被整的人。只有他们，才恨不得把过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6park.com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6park.com

“还是烧了好。”过了很长时间，黎明终于表态，但没说理由。绝大多数人也跟着附和。 6park.com

讨论会结束后，刘行淹对黎明很不满意，找到黎明，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就是屁股上有屎，想掩盖事实，让大家早早把这事给忘了，无耻。” 6park.com

“我看这样好不好？你另找个单位，想去那儿都可以，我负责办手续。”黎明只想干脆了断此事。 6park.com

“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刘行淹忿忿地说：“我就是要呆在你眼皮子底下，盯着你，叫你随时记住自己所犯的错误。” 6park.com

黎明没有马上回答，他沉思了一会儿说：“行淹同志，你坚持这么做，也是一种左倾。”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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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6park.com

赵志一要调往九分区。白丁做东，黎明做陪，请他吃了顿饭。饭桌上三个人都喝得有点多，有点胡说八道。白丁讥笑郑荒，龙文枝等人不长脑子，这么明显的错误都看不出来。黎明说：“还是愚昧。没文化、没知识。” 6park.com

赵志一大喝一声：“放屁。什么叫没有知识？就是品质败坏。你黎明扪心自问：你整别人的时候，思想就那么单纯，没有一点邀功领赏的念头？” 6park.com

“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我没这么想。”黎明低声咕噜。 6park.com

“算了，”赵志一继续说道：“有些事就不多说了。”他端着茶缸走到黎明身边说：“黎明，等抗战胜利了，天下太平，咱们成家立业过日子。到时候，我要有事找你帮忙，你别给我充假正经。” 6park.com

“那得看咱活没活到那时候。”黎明觉得这家伙真叫做庸俗。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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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6park.com

组织上早已批准了龙文枝和何静文的结婚申请，但先是龙文枝忙于整风审干，后是养伤，婚礼就一直拖着没办。现在，龙文枝受到党内记大过处分，他俩就决定办个正式婚礼，也算冲冲喜吧。不过，龙文枝犯了错误，来参加婚礼的人不多。黎明因为小何的关系，想去看看，问竺青去不去。竺青翻着白眼说：“要去你去，我是不去。” 6park.com

婚礼上，小何忙里忙外，就是不答理黎明。龙文枝腿还有点瘸，柱根拐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大家是说不出的别扭。 6park.com

婚礼结束时，大家准备离开，龙文枝突然以杖击地，激愤地叫喊：“这么多的特务，这么多的奸细，明明白白还有人搞破坏，搞暗杀，难道都搞错了？不可能嘛。上级这是怎么了？小易是多好的一个同志，可惜呀，可惜。”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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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6park.com

黎明给很多被他整过的人道了歉，但他最想说道歉的还是杜修贤。 6park.com

黎明回到旅部后，马干事告诉他：杜修贤身体垮了，已经安排到地方工作。黎明当时年轻，工作又忙，过了也就算了。十多年后，他去河南出差，开车经过一个小镇，想买一只道口烧鸡，就叫司机停车。下车后正好看见有人抓小偷，黎明挤过去，拦住众人说：“打人犯法，他就是偷东西也应该送派出所。” 6park.com

被偷的那主儿，一个卖馒头的小商贩，大概气急了，见黎明从中阻拦，将就一根大面棍照黎明脑门打过来。黎明跳起来，一个擒拿把那家伙的手反拧住，正要骂人，就听旁边一个老太太对着那小偷说：“修贤哪，叫你在收容所里呆着你就呆着呗，又跑出来干什么？” 6park.com

黎明浑身一震，放开商贩，问老太太：“他叫什么名字？” 6park.com

“哦，他叫杜修贤，前两年从河北跑过来的，在派出所挂了几次号了。” 6park.com

黎明冲过去，一把扶住小偷，费了老大劲儿才认出来。杜修贤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踢踏着一双张嘴烂布鞋，几根黑乎乎的手指紧紧抓着一个白面馒头。 6park.com

黎明大声叫道：“修贤，修贤，还认得我吗？” 6park.com

“感谢首长，感谢组织挽救，我有罪，我罪大恶极。”他始终低着脑袋，浑身哆嗦。 6park.com

黎明不由分说，把口袋里的钱，十元票；元票；角票；镍币，全部掏出来，塞进杜修贤的衣服口袋。也不知对方的口袋没底，还是根本就没有口袋，钱哗啦一声全部掉到地上。这时，周围的人都呆住了，既没人上前哄抢，也没人帮黎明捡拾。 6park.com

黎明蹲下身子，弯下腰，一张纸币一张纸币地捡，一个镍币一个镍币地夹。这是难以言表的愧疚，是绝望。 6park.com

有些错误，不管如何变调，终究无法谱写成赞美诗。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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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北方局直接领导下的太行军区整风，从一九四三年底到一九四四年底，持续整整一年，规模大，斗争惨烈，全区百分之九十的知识分子干部被打成特务。以三分区为例：仅父亲所知就有三人自杀，多人致残。如果不是当时的高层领导害怕重蹈微山湖根据地失败的覆辙，恐怕会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即便如此，整个太行军区的部队在日军战线全面收缩，国民党军豫湘桂大崩溃的形势下，没有组织过一次较大规模的战斗，更没有乘势大举扩张根据地。建国后，由于北方局和太行军区的多数负责人除了在文革中受到短期冲击外，一直在位，这一惨痛教训也就很少见诸报端。笔者今天写出来，只希望有人依稀记得：在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奠基石下，不光埋着光辉，也埋着无数屈死的冤魂。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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