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6park.com
演出结束后，黎明精神头不错，哼着小曲回到房间，见山路已经躺下，不好打搅又出了门。先找人聊天，然后独自一人沿河边散步。在溶溶的月色下，他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小土堆上，是何静文。 6park.com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黎明上前搭话。 6park.com
“黎科长，你不也没睡吗？”小何咯咯笑道。 6park.com
“我们不同，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就算今天登台，也没怎么准备。你们不同，跑了半天路，晚上又是演出，演出结束后还得收拾。” 6park.com
“竺青好吗？”何静文沉吟一会儿，找了另外一个话题。 6park.com
黎明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转问：“龙文枝怎么样？” 6park.com
何静文抿嘴一笑：“黎科长，我们还是谈点工作吧。” 6park.com
黎明怔怔，心说倒是我心眼儿太窄，大时代的个人遭遇真是太渺小了。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搪塞道：“晚会上你的胡琴拉得很好。” 6park.com
“是吗？”何静文有点怀疑黎明的话是否出自真心：“我的三支曲子，最喜欢那支？” 6park.com
黎明认真想了想说：“还是第一首，《北风吹》。下弦第一声就好，高呛带点颤栗，似悲非悲，像猛地伸出手，抓住人的心尖瓣，使劲拽着问：这就是我的故事，听，还是不听？” 6park.com
何静文真的开心笑了，笑得像一朵花：“你不该呆在部队，应该去长安大戏院当票友。” 6park.com
“这几年都在山沟里转悠，艺术说不太懂，只能说点感受。”黎明笑了：“我自打小听秦腔，多少明白点儿。京剧就彻底外行了，哪敢到天桥去耍把戏？” 6park.com
“也不尽然，你说的还有点意思。”何静文直直身体，认真地说：“我处理这个曲子时，借鉴了京剧《长恨歌》的伴奏手法，想表现一种满腹委屈，愤忿又说不出来的感受。” 6park.com
“你爹教的？”  6park.com
“嗯，爹爹拉琴拉得可好了，连梅兰芳都说：有爹在，他能出戏。爹爹常说二胡是有感情的，懂艺人心思。好艺人动弦时要灵魂出窍，神魔附体，就像怀中坐着一个鬼，是鬼神控制你而不是人。人只是一具木偶。” 6park.com
 “你爹真懂二胡，深知个中三昧。” 6park.com
“抗战爆发后，我跟爹说我要走，和几个从小长大的伙伴一道。爹咳嗽着说：走吧，爹一辈子没能耐，没让你过好日子，今后就靠你自己了。说完话我进屋收拾东西，他在窗前拨弄琴弦，那把二胡就是他的命根子。我看着天上白白的月亮，听他拉曲儿，就是那首《长恨歌》。从前，我总听这个曲子，可这次印象却很陌生，感觉琴弓划过的不是琴弦，而是他的心弦。摁住心弦的也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的全部感情。拉过去，划过来，声音不是颤，不是抖，而是挤和压。一挤一滴珠，一压一抽丝，一珠一丝都是他眼中的血。‘马嵬坡人寂静偶闻悲鸿，叶独落孤雁行弹泪西风’。爹苦了一辈子没人知道，只有那把磨玉了的二胡懂。”说到这里，何静文眼睛有些湿润，望着静静的河水叹了口气：“我到现在还能记得。”
 6park.com
“今晚你用的那琴？” 6park.com
“就是爹的。” 6park.com
河水静静地流淌，鳞鳞波光反射到小何恬静的脸上，宛如一带素云在黑暗中飘流。那种隐约中的淡淡妩媚触动了黎明，他想说你很漂亮，但出口的却是：“你说话，声音真好听。”
 6park.com
“是吗？”小何得意地咯咯笑了：“那也比不上竺青，她才是金嗓子。而我，”正好看见河面上有只绿头老鸭带着几只黄毛小鸭游过，于是顺嘴就说：“不过是鸭子叫嘎嘎。” 6park.com
“那也得看是老鸭子还是小鸭子。老鸭子嘎嘎嘎，当然难听。小鸭子呱呱呱，就挺可爱。”黎明有些感概。 6park.com
小何心里好像触动了什么，低下头半天没说话，最后轻声说了句：“真羡慕你俩。” 6park.com
她噎了一下，突然打住话头，然后转过脸去。黎明刚想打趣，愕然发现她居然哽咽抽泣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好离开，只好蹲在岸边，捡起一根树枝搅动冰冷的河水。 6park.com
黎明越不说话，小何就越是恣意妄为。也许见四周无人，她干脆失去控制，任由自己的哭声像个旋转上升的陀螺直冲云霄。河水依旧静静地流淌，远处高大的白杨林遮蔽了零星的村落灯光，疏散了间歇的鸡鸣狗叫。树木默默矗立在明亮的月光中，好像是在聆听。小何的爆发在寂静中持续了很长时间，然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6park.com
“人这一辈子就是开不尽的方根，有时候数字大，有时候数字小。只要伤心时别太伤心也就是了。”黎明好似无心。 6park.com
“那高兴时也别太高兴。”小何搽拭掉眼角的泪珠，转而顽皮地一笑。 6park.com
“小何同志，”黎明故作生气地说：“不是所有的旧瓶都能装新酒。” 6park.com
“胳膊怎么样？老龙的腿搞了一年多才好。”小何关切地问。 6park.com
“开枪的人抓到了吗？”黎明问。 6park.com
“嗐，兵荒马乱的，上哪儿找人？”                                              6park.com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胳膊也有多半年了，不过现在感觉还行。” 6park.com
“宣传科的同志怎么样？” 6park.com
“都换了一茬人了。看你问谁。” 6park.com
“刘行淹还在吗？” 6park.com
“哦，他倒还在，负责宣传队，管着一大帮子人呢。” 6park.com
“大老王呢？” 6park.com
“现在是纵队的供给处长，成天嘀嘀咕咕，好像就他节约。” 6park.com
“郑科长呢？” 6park.com
“抗战结束前调九分区了。” 6park.com
“还有呢？” 6park.com
“还有？嗯，白丁当了三旅的政治部主任，和赵保田搭伙，还是喜欢惹事生非，抗战刚结束就被山主任狠狠训了一顿。” 6park.com
何静文没有再问其他人，隔了很长时间才说：“我听医生说，山主任的腿不行了。” 6park.com
虽然黎明早就感觉到了，但猛不丁听小何这么说，心里还是特别难受。他站起身，长嘘一口气说：“人要都是木头桩子该多好，不会哭也不会笑。” 6park.com
小何微微笑道：“那得等到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啥事儿都不操心，还要感情干啥？” 6park.com
“啊，这叫个理想？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小何要检讨，一定要检讨。” 6park.com
“好啊，你黎科长能叫河水记录，我马上就检讨，而且是深刻检讨。” 6park.com
何静文的眼眸闪着莹润的光采，嘴角挂着俏皮的娇笑。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以至后来黎明还多次想起那份流水般的纯真。 6park.com
  6park.com
二十 6park.com
宣传队走后，又过了两天平静日子。 6park.com
第三天，黎明他们正在娱乐室下棋。突然分区保卫部主任开门进来，大吼一声：“郝东兴。” 6park.com
郝东兴正在下棋，他诧异地抬起头来：“找我? 什么事儿？” 6park.com
保卫主任回头对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说：“抓起来，带走。” 6park.com
两名战士冲上来，抓住郝东兴的胳膊，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给绑了个结结实实。接着，几个人旋风般地出了屋，留下其他人在那里目瞪口呆。 6park.com
“难道，”山路想活跃一下气氛，半开玩笑地说：“当兵的就不能长个鸡巴？” 6park.com
不久，小李离开医院，转到了地方。 6park.com
  6park.com
二十一 6park.com
晋冀鲁豫军区军事法庭以流氓强奸罪判处郝东兴死刑。念在他为革命立过功，法庭同意了他的最后一个请求：临刑前不搞游街示众。 6park.com
处决郝东兴后，分区政委吴梦迟来到医院召集全体伤员开会。 6park.com
“有人问：当兵的就不能长个鸡巴？这个问题提得好，正好切中我们军队的要害。你们为人民流过血，立过功，但这一切不是你们和老百姓耍流氓，耍无赖的本钱。人民的军队，一切以人民的利益为最高利益。在革命队伍中，不管是谁，不管他地位有多高，对革命做出过多大的贡献，一旦他违背了人民的利益，就必须接受党纪和法律的制裁。在人民的利益面前没有个人自由的空间。谁要是自以为了不起，想在人民面前竖起个鸡巴，那就只能坚决把它割掉。” 6park.com
会后，黎明对吴梦迟说：讲的很好。吴梦迟笑说：“还不是跟老首长谢富治学的。” 6park.com
很快伤员们被编成几个学习小组。医院除了向各小组提供学习材料外，还提供了晋冀鲁豫军区新出版的《新华日报》。从新近的报纸上，黎明才了解到当时的东北形势极其严重。 6park.com
  6park.com
二十二 6park.com
张文清的病说好好不了，说坏也无大碍，他给医院打了个归队报告，医院很快就予以批准。离开医院的前几天，他请假出了趟门儿。 6park.com
他先到邯郸城里买了四十斤面粉，赶了两趟顺风车，又走了十来里地，来到武安边上的一个小村庄。刚到村口，就听一户人家院子里传出暴骂声：“不要脸的东西，还有脸回家？给我滚，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女儿。” 6park.com
院门被撞开，就见小李跌跌撞撞滚出来。张文清放下面粉口袋，上前两步接住小李的身体。小李哭着，叫着，挣扎着，却被张文清紧紧抱住。 6park.com
“混账，王八蛋，想欺负我？让我走，我要死，不活啦。” 6park.com
“小李，是我，还记得吗？” 张文清声音不高，但很有力：“事情过去了，也不是你的错，我们一起去克服。” 6park.com
“是我错，不该勾引他。我无耻，没脸见人。”小李拼命想把头往地上撞。 6park.com
张文清抓住小李的下巴，把她的脸硬掰过来，温和地说：“那就见见我。天天见，夜夜见，直到你瞅着我烦，我瞧见你烦。” 6park.com
“张主任，就不怕人笑话? 我是要挫骨扬灰的人。”小李闭上双眼，但情绪缓和了一些。 6park.com
风起山花落，山花飘落在小李的脸颊，沾上点滴泪珠，又随风飘去。张文清说不出什么花哨的话，他抱着小李柔软的身体，就感觉心中悸动，像针轻轻扎，火细细燎，有一种好像很不应该的恬怡。 6park.com
“啥个洋灰洋碱？你就是化成渣，变成土，我也把你搁怀里煨着。老子兜里有枪，谁敢笑话咱?
一枪嘣了狗日的。小李，要死要活革不了命，要革命就管逑不了那么多。我的话就这些，现在只要你一句话: 愿意，咱俩以后过日子。不愿意，我马上就走。” 6park.com
黎明听完这个故事后对张文清说：“让小李改个名儿吧，就叫李钰，金属旁一个玉字。像金属一样坚硬，像玉一样清白。” 6park.com
  6park.com
二十三 6park.com
停战协定签字以后，关外战火不息，从冬天一直打到春天，而且越打越大。开春以后，关内形势也开始紧张起来。中原军区被国民党军重重包围，局面日益困难。华北地区虽然是小打小闹，但医院的新伤员也越来越多。他们带来了平汉线上的新消息：国共双方箭拔弩张，摩擦不断升级。附近的老乡也纷纷传说安阳增加了好多好多军队。他们出城拉牲口，抢粮食，派大车，还捕人，杀人，不时和我地方部队和民兵发生冲突。四平战役打响后，上级要求医院突击治疗轻伤员，动员伤愈人员归队，同时疏散重伤员。 6park.com
四平失守后没几天，黎明和山路就双双接到医院通知，要求黎明返回部队，山路转业地方。黎明挺别扭。半年多来的悠然让黎明前所未有地渴望太平。尤其是他看到山路那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心里更加难受。 6park.com
黎明和山路临别前的晚上，两人各自收拾行装。黎明手脚麻利，把该扔的东西统统扔掉，很快打点好自己的背包，转头看见山路默默坐在床前，膝盖上摊着一件兰布老棉袄。 6park.com
“我来帮你。”黎明说，然后拿起一个漆皮脱落的大茶缸问：“这还要吗？” 6park.com
“要吧，多少还能对付点时间。”山路有气无力地答。黎明三下五除二把茶缸打在山路的包里，又拿过一把牙刷说：“毛都卷了，扔了吧？” 6park.com
山路“嗯”了一声，黎明随手把牙刷扔垃圾筐内。不想山路又说：“算了，还是留下，以后有个缝缝补补的事儿可以拿它序边儿。” 6park.com
“那这个饭盒也得打进去啰。”黎明笑笑。山路也勉强笑笑，然后把膝盖上的棉袄扔过来：“别忘了这个。” 6park.com
黎明在棉袄袖子上捏吧了几下：“质地不错，有年头了吧？” 6park.com
“还是我去北平上学那年做的。”山路得意地咯咯笑了。“本来是给我爸做的，正赶上我要走就给了我。我妈说一个人出门在外，多少可以挡挡风寒。我说我年轻，火力壮，用不着，爸爸长年在地里辛苦，该有件像样点的衣服了。我爸说逑毛的，你就拿走吧。实话说为这事儿我没少埋汰你妈。我一天到晚刨土疙瘩，还图这个新鲜？你妈这个人哪，谁不听她的话，她会唠叨个没完。你就为了让你妈放心，也得把它给我带上。” 6park.com
“不管怎么说，你这是回家了。” 6park.com
“还回个逑毛的家?”山路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大扫荡时，我们那儿是冀南斗争最残酷的几个庄子。” 6park.com
黎明过了好长时间才说：“别想太多。好歹你为革命做过贡献。组织上不会丢下不管，总得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腿不行了，做点地方工作还是可以。有机会还是找个媳妇儿成个家。” 6park.com
“得看你们打得怎么样。仗打胜了一切都好，要是仗打败了，就是隐姓埋名，帮人看庄稼都不安稳。” 6park.com
“打败恐怕不至于。只是红军打了十年，抗战打了八年，这次不知会打多长时间。” 6park.com
“做老百姓了，怕的就是反复。论人员，武器装备，东北我军都是一流，就这还把个四平丢了。看起来美式装备也不是吃素的。”山路说。 6park.com
“我们这个部队打伪军，打杂牌还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打美蒋的嫡系部队怎么样？”黎明也有些担心。 6park.com
 “李自成没好下场，洪秀全也没有。” 6park.com
“老山，太悲观了。做个最坏的估计：就算国民党打赢了，他也不能把人全杀光吧？我的老家是陕西汉中黎家营。早年当地没有姓黎的，后来李自成失败了，他的三十六营中有一支就流落下来。因为领头的姓黎，老百姓就管叫做黎家营。” 6park.com
山路闷了好一阵子，突然说：“老黎，还是再去找找竺青吧。” 6park.com
黎明突然感觉有些心悸，没有马上回答。 6park.com
 “我是认真的。革命是过了今天不说明天，有好姑娘就得趁早搞到手，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山路接着说:“你这个同志哪，就一个缺点，凡事太过认真。偏偏人对感情认不得真。你得像张文清学习，他真是个老混蛋。” 6park.com
黎明敷衍道：“嗐，不是我不想，实在是这半年彼此没怎么联系，不知道有什么新情况。” 6park.com
“现在这个情况，什么都不安定，几个月没联系很正常。去抗大看看吧，女同志对待感情比较严肃，要真喜欢谁，一般很难改变。” 6park.com
“这个以后再说。”黎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想想后说：“你没有什么话要对部队领导说？” 6park.com
山路嘿嘿一笑：“还说个逑毛？多少人为革命连命都丢了，我这好赖大气还出着。你就告诉陈叫驴，赵闷灯儿，我姓山的不后悔，没二话，从此自己靠自己，安心当个老百姓，绝不给部队丢人…，”说到这儿，他突然哽咽起来。 6park.com
“老山你放心，等革命胜利，我一定到冀南来看你。”黎明赶紧安慰他，但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空洞。 6park.com
“十年八年个逑毛事儿，谁说得清? ”山路双手捂着脸，低着头猛烈抽泣。 6park.com
黎明默然半响，然后说：“老山，我照你说的，去找竺青。” 6park.com
  6park.com
二十四 6park.com
第二天，碧云蓝天。村北的晒场上车马穿梭，人声喧哗，三纵摆了大阵势迎接伤员。战友相见，彼此你一拳我一锤，说不完的话，开不尽的玩笑。黎明把自己的背包行李放到车上，然后回到病房找山路告别，不想山路已经离开，只有小张护士在屋里打扫卫生。 6park.com
“山主任走了？”黎明问。 6park.com
“刚才地方来人接他，车大概停在村南头。” 6park.com
黎明转身要走，小张叫住他:“黎部长，这是在山主任抽屉里找到的。”说着递给黎明一张发黄的旧照片。 6park.com
照片上是个稚嫩的小姑娘，娃娃脸，水灵的眼睛，拖着两根乌黑的短辫，然而真正令黎明印象深刻的是小姑娘那身护士装扮。 6park.com
“哦，老掉牙的明信片，没用了。”黎明说完把照片撕成碎片。 6park.com
  6park.com
二十五 6park.com
黎明赶到村南头，见那儿孤单单停着辆驴车，一个花白胡须的车把式抄着手坐在上面打盹。一个大概是车把式孙女模样的姑娘提着山路的包袱，扶着山路慢慢走过去。 6park.com
黎明叫了声等等，过去搀住山路的胳膊说:“老山，我来送送你。”然后和小姑娘一起把山路的身体放到车上。 6park.com
一阵嘹亮的集合号音从村北传来，山路抬头望望那边，眼中闪动着留恋的目光。 6park.com
“再看看部队吧。”黎明提议。 6park.com
山路转头瞅瞅车把式。老人挺爽快：“坐好咧，我这就顺路过去。” 6park.com
驴车缓缓过去，来到村北的晒场边上，就见旌旗猎猎，数十上百当兵的都已基本就位，等待出发。 6park.com
山路默默低下头，正要说离开，就见纵队警卫营营长小王跑步过来，站在山路面前“啪”地敬了一个军礼：“报告首长。陈司令员，赵旅长特意交代，要把这匹马交给首长。”说完冲身后挥挥手，一个通讯员牵着匹白马走过来。 6park.com
是山路的坐骑。显然，来医院前部队给马做了精心洗刷，马匹毛发光亮，笼头缰绳鞍鞯蹄掌一色俱新。白马看见老主人，四蹄蹬踏，咴咴嘶鸣。山路伸手轻轻抚摸马脖子上的鬃毛，白马顺服地下头去，啃着地上的青草。山路嘴唇蠕动了两下，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说。 6park.com
云开云合，风起风落，回归的大队开始移动了。当时，黎明也拿回了自己的坐骑。他骑在马上，和所有人一样注视着那辆孤单的驴车和旁边的白马。在此刻，战士没有言语，没有玩笑，没有歌唱，只听见身边悠长的军号声。车马在人们的视线中越来越渺小，直到消失在平原的地平线上。 6park.com

第一部总目录检索https://club.6parkbbs.com/pk/index.php?app=forum&act=threadview&tid=14361599 6park.com
二部一章1  https://club.6parkbbs.com/pk/index.php?app=forum&act=threadview&tid=14362364 6park.com
二部一章2 https://club.6parkbbs.com/pk/index.php?app=forum&act=threadview&tid=14362914 6park.com
二部一章3  https://club.6parkbbs.com/pk/index.php?app=forum&act=threadview&tid=14363624

贴主:mingxiaot于2020_11_18 9:49:26编辑
评分完成：已经给 mingxiaot 加上 100 银元！
评分完成：已经给 mingxiaot 加上 200 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