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死场 6park.com
  6park.com
一 6park.com
龙凤之战结束后，竺青到一纵去采访，和前来慰问的抗大分校学员队合在一处。带队的孙大头很高兴，领着竺青等人下部队。他们坐着几辆牛车到处跑，采访战斗英雄，慰问基层干部战士，组织演讲，排练节目，和部队联欢，忙得不亦乐乎。在一次演讲会上，主讲的分校老师得了急病，没能出席，孙大头让竺青救场。竺青款款登台，用手缕缕额前秀发，于落落大方中带点羞涩：“刚才的同志讲得很好，我没有更好的发言，就给大家唱一唱。‘小河儿弯弯兰花儿开，石榴儿绽开在俺家门前。共产党给穷人分田分地，不参加解放军谁来保家园? …… ’”土曲土调无伴奏，质朴动人扣心弦。 6park.com
歌曲唱完，一位战斗英雄忍不住冲上来，握着竺青的手说：“大妹子，唱得真好听，俺就像回到自个儿家，见到亲人一般。”转身对着台下的众人大声喊：“同志们，感谢家乡人民的支持，俺保证不怕牺牲，英勇杀敌。”台下几个战士自发站起来，挥舞拳头喊起口号：“打到蒋介石，保卫解放区，保卫土改胜利果实。” 6park.com
会场气氛迅速达到高潮。那天野司政治部主任张际春也在场，当即表扬抗大分校慰问团搞得好，生动活泼，极大地鼓舞了部队情绪，让孙大头感觉很得意。此后，抗大分校慰问团每到一处，主管干部都要求额外添加竺青的节目，在一纵掀起了一股‘青旋风’。 6park.com
韩枫得知消息后，心里很不平衡，把黎明找去抱怨：“黎明，你搞的叫那台子戏？竺青同志应该算三纵的人，怎么墙内开花墙外香，风头尽出在别人地里。” 6park.com
黎明说：“她的编制在野司，想去那里谁也拦不住，怎么就算作三纵的人？” 6park.com
“你们不是老战友吗？这点关系都没有？” 6park.com
黎明找韩枫要了支烟，蹲下，用手捏把捏把烟卷，放在鼻子下嗅嗅。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6park.com
韩枫点燃一支烟，蹲在黎明旁边：“黎明，给你说句话，爱听不听？” 6park.com
黎明闷了很长时间才说：“韩主任，有的事儿，想做是一回事儿，真做又是另一回事儿。眼下还在打仗，实在是顾不上。” 6park.com
“我多少比你大几岁，经历也更多一些。”
韩枫连抽了几口烟，掐掉烟头爽快地说：“就说个故事吧，不是戏曲，是真的。十多年前，我们的一个同志在山西做兵运，那时共产党穷，连堂堂的山西省委都上顿不接下顿。有一次，他探听到军阀石友三有一贩运鸦片的马帮路过山西。为了给省委筹款，他带人把马帮截获下来。石友三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派人勾结当地官府到处抓他，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同志在逃跑途中，慌不择路，翻墙进了一家民宅，正巧院中碰见一位姑娘。姑娘水灵灵地，那对眼睛，唉，”韩枫的思绪好像离开了黎明，他顿了半晌才轻轻摇头，继续说：“起始，姑娘很害怕，他只好给姑娘做解释。因为时间紧迫，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好在姑娘上过新学，受过进步思想的影响，很快明白了这位同志的处境，她把这位同志领进屋，藏到了大衣柜中，支开了进屋搜查的军警，还让他在家一连躲了好几天。这期间，姑娘给他端茶送饭，还到外面送信，帮他和同志们联系。这位同志当时不过二十出头，姑娘也就十五六岁，俩人还是，怎么说呢，懵懵懂懂，彼此都有点意思又没法明说。风声过去后，这位同志准备告辞，姑娘的父亲说了句：‘这下我女儿如何找主？’这位同志心想反正来日方长，等稍微安定些再回来把事情挑明。不想刚回到家，省委就被敌人破坏，他只好连夜逃过黄河，到陕北打游击。几年过去，这位同志回到那里，可惜姑娘已经出嫁。” 6park.com
黎明长嘘一口气:“幸亏，姑娘没有找上这位同志。” 6park.com
韩枫说：“黎明，你年纪轻轻，包袱还背得挺多。” 6park.com
黎明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 “老韩，有个事儿想想问你。抗战时期，你怎么老呆在后方留守兵团？” 6park.com
韩枫笑了起来：“黎明，你经过了整风锻炼，看问题不会那么简单吧？” 6park.com
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 6park.com
  6park.com
二 6park.com
由于龙凤战役结果差强人意，国民党军分三路继续压向鲁西南地区。刘伯承决定避开强敌，集中兵力打击较弱的刘汝明部。刘伯承在战役发起前到三纵部署作战任务，指着地图对纵队干部说：“大家注意看地图，黄河故道的走向，在这里是从西南往东北。敌人齐头并进，刘汝明部是最西面的一路，距离黄河故道最近。刘部是杂牌，不会打仗，但会报功，一旦发现我军有向黄河以北仓促撤退的迹象，就要抢先一步到达黄河边，向蒋介石邀功请赏。他仗着紧靠两个嫡系美械主力师，连日压我后退，已经逼近黄河，以为万无一失，最有可能冒进。我们的办法是弃粮诱敌，摆出一副向黄河以北溃败的模样，加深他的印象。等他进抵黄河，出击不意杀他个回马枪。围歼刘汝明部，是打敌人弱点。歼灭了弱敌，强敌也就变弱了。要是先打强敌，打不了，弱敌也可能变强。这次作战，我们把兵力放在刘部和敌嫡系主力之间，一面往西打，一面往东打，越打两边距离越远，有利于分割围歼敌人。” 6park.com
黎明听到这里，放下笔无法记录，心说：这不把敌人的脉搏都摸透了吗？ 6park.com
会后，黎明到三旅七团，督促部队把粮食统统扔掉。有人骂道：“这是谁出的馊主意？根据地的人民辛辛苦苦攒了这点粮食，千里迢迢运来，我们倒好，一股脑都丢了。”于是找了几辆破车，弄了几条烂麻袋搁车上。黎明一看不行，不挂香饵，大鱼如何上钩？亲自带人上前拦截，找着装满粮食的车就往路边掀，还要塞上几个背包、挂包。最后还嫌不够味儿，又弄了些破枪、烂手榴弹扔在路边。当天晚上，国民党的广播说刘伯承部溃不成军，已经向黄河故道以北逃窜。刘汝明部一一九旅迅即向鄄城前进。说是迟，那是快，退到河北的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马上挥师南下。由于当时河床中水很浅，部队轻易重越黄河故道，把一一九旅包围在鄄城以南的苏屯，高魁庄一带。十月三十日拂晓，三旅七团与敌人接触，先头连把全连的手榴弹集中到兰安平指挥的一个班，靠拼手榴弹逐屋争夺，仅用个把小时就消灭了敌人一个营。全部战斗只打了两天，敌一一九旅全军覆灭，伤亡两千余人，旅长刘广信以下两千四百多人被俘。三纵的战利品中包括了六门美式榴弹炮，上缴野司组建了重炮团。整个战役打得干脆、利落、彻底，表明三纵在使用兵力，组织致密火力上都有显著进步。 6park.com
  6park.com
三 6park.com
鄄南战役也意味着三纵内部的磨合已基本完成，开始以刘邓绝对主力的姿态矫游于战场上，被对手誉为老虎纵队。陈锡联，赵保田等无不刻苦钻研军事技术，甚至在马背上也要读上几页军事书籍，还对缴获的国民党军各种文件进行了仔细研究。每次战役之前，他们特别注意改善通讯联络，组织各种火器，加强部队配合。每次战斗结束后，他们还要亲临战地，观察敌人的阵地和工事构筑情况，认真进行战役检讨和总结。 6park.com
纵队的政治和后勤工作在韩枫到来后也有了很大改变。韩枫名义上是吴梦迟的副手，实际却是党政后的主要负责人。他针对少数干部战士开小差，再次组织批判了“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半吊子革命思想。同时开展立功运动，建立积小功为大功的“功劳簿”，树立光荣集体，注意让部队始终保持旺盛的战斗意志；精简机关，充实连队，注重后勤保障，想方设法保证人马健康，伤员能及时救治和转移。 6park.com
有一天，黎明问他：“韩枫同志，看你成天像个风火轮，滴溜溜地到处转，军政后胡子眉毛一把抓，究竟有没有一个工作重点？” 6park.com
韩枫哈哈大笑：“打仗这玩意儿，环环相扣，一个环节出问题就会影响全局。我是那里有问题，那里就是我的工作重点。” 6park.com
黎明挖苦道：“你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叫你当医生，肯定是个蒙古大夫。” 6park.com
韩枫笑道：“我不是蒙古大夫，但当个蒙古媒婆还可以。看你这么大的意见，是不是要我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你找老婆上呀？” 6park.com
黎明“嘿嘿”笑了两声，不想谈论这个问题。 6park.com
韩枫过来，搂着黎明的肩头，劝告道：“小黎，你还是那个问题：拿得起，放不下。” 6park.com
黎明斜着眼睛看着韩枫说：“我倒是想‘放得下’，你韩主任在这个时候能批准吗？” 6park.com
“只要你找到人，我有啥不能批准的？” 6park.com
“算了吧。你成天大会小会地批‘老婆孩子热炕头’。立规矩的是你，叫人违反规矩的也是你。反正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 6park.com
“嘿嘿，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可告诉你，追小竺的人可多了。分区的徐政委，新华社的高癞子都跟我提到过。”韩枫笑笑说。 6park.com
黎明整个无言。 6park.com
  6park.com
四 6park.com
兰安平由于表现突出，当了战斗英雄。黎明把竺青找来，详细介绍了兰安平从一个解放战士到战斗英雄的经历，希望竺青写篇报道，树立这个典型。讲完后，竺青眨巴着眼问：“要写他黄河边的那段经历吗？” 6park.com
“当然不能写。我只想给你一个完整的资料，至于取舍还是要按党的要求做。”黎明说。 6park.com
“还有别的事儿吗？” 6park.com
“没有了。” 6park.com
“那我就走了，今晚抗大分校的慰问团要去七纵。” 6park.com
“嗯，”黎明吭哧吭哧，半天才说：“竺青，三纵也希望你留下。” 6park.com
“是韩主任下命令还是你的意思?” 6park.com
“嗯，这个，”黎明不知该怎么说好：“当然，主要看野司的要求，还有你的意愿。” 6park.com
“黎明，我们认识快十年了，还记得吗？” 6park.com
黎明突然感觉狼狈：“当然记得。你是记者，可以到处跑，留这儿行，和姓孙的呆在一起也行。”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6park.com
“黎明，你费老大劲儿，隐藏自己的感情干啥？”竺青明亮的眼睛盯着黎明。 6park.com
“什么？”黎明惶惑地问，他想说什么，见白丁进来，没来得及说。 6park.com
竺青没有和白丁打招呼，走了。白丁看看竺青的背影，斜着眼对黎明说：“对不起，打搅你俩了。” 6park.com
黎明冷冷地：“我们只是谈工作。” 6park.com
“那就好。”白丁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黎明对面，双手撑着桌面对黎明说：“告诉你小子，当心着点儿。赵保田正瞪着眼睛盯着你呢。” 6park.com
  6park.com
五 6park.com
果不其然，滑县战役发起前，纵队找各旅首长开会布置任务。任务布置完了，研究干部分工，赵保田突然站起来说：“我有一个请求，纵队应该派人跟随三旅行动。”说完坐下，用眼睛盯着黎明。 6park.com
典型的将军。全场无人言语，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眼光全部集中到黎明身上。 6park.com
陈锡联把帽子从头上摘下来，吴梦迟低着个脑袋不说话，韩枫干咳两声：“黎明同志，你的意见呢？” 6park.com
黎明心说：不就想让我实地看看究竟是他不会指挥，还是我在瞎批评吗？老子又不是没打过仗。他干脆地表示：“同意保田同志的意见。请纵队考虑，是不是让我去更合适?”说完冷眼看着赵保田。 6park.com
“好啊，大家互相学习嘛。”陈锡联一捶定音。 6park.com
会议结束，白丁大尔亥亥地对黎明说：“黎明呀，这一趟差事，你可要小心谨慎，不能让他抓住辫子。” 6park.com
黎明答：“逑。我想他也会考虑，这一仗不能丢脸。我们是麻杆打狼，两头担心。” 6park.com
  6park.com
引子，第一部（全），
第二部 1 到 4 章目录索引  https://club.6parkbbs.com/pk/index.php?app=forum&act=threadview&tid=14361599


贴主:mingxiaot于2020_12_21 8:57:03编辑
评分完成：已经给 mingxiaot 加上 200 银元！
评分完成：已经给 mingxiaot 加上 100 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