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网络文坛首页]·[所有跟帖]·[ 回复本帖 ] ·[热门原创] ·[繁體閱讀]·[版主管理]
几个人,零散事(小说)
送交者: T2[布衣] 于 2013-09-13 7:00 已读 586 次 3 赞  

T2的个人频道

几个人,零散事(小说)


1,

我,鲁毛子,梁军,孙树,我们四个人从同一座城市考入同一所大学,在同一个系,于是我们四个便很兄弟。
从大二后半年开始,鲁毛子可是没少用他挣到的稿费请我们喝酒。
而我们喝完酒以后一定要大肆嘲讽我们的酒钱――也就是他的那些不断出现在报纸屁股上的所谓诗作。
记得那次是在翠红楼,一个名字特别象妓院的酒馆里,鲁毛子花了八块钱请客,那是我印象中最为奢侈的一次。那年月的八块,堪比这年月的八百,那时一份小炒才几毛钱,而且用的都是好里脊肉。酒到酣处,鲁毛子突然打个嗝,扔下半个猪脚,“不行,哥们儿我先出去倒倒。”鲁毛子请客,吃得最猛的总是他本人,不然他觉得亏。我们大家都让着他,人家出钱作东,我们哪怕吃一筷子都是白赚的,哪能不让人家开心?
凡事都灵通的孙树说《花蕾》编辑部的那个孟姐独独喜欢鲁毛子的诗。孟姐是个三十岁出点头的女子,腰身婀娜,离婚以后一个人住在文联的石头楼上,她是诗歌编辑,据说文联的马主席总是骚扰孟姐,而在我们看来,孟姐则总是骚扰鲁毛子。从上到大三开始,鲁毛子每到星期天就会神秘消失,直到半夜才悄悄摸进宿舍,大气不喘地脱衣服上床。第二天,我们总是从他那个黑色的人造革小提包里搜出些小菜小吃,间或还有半只扒鸡。
“妈的,妈的,鲁毛子现在连裤衩都不要自己洗了”,孙树挤着脸上的青春骚疙瘩,骂得愤愤然。
那时候鲁毛子还有脸红的生理现象,所以逢到此时便会脸红。然后在我们敲他竹杠时他会自觉自愿,一点委屈都没有。毕业的时候鲁毛子把我们几个人送上火车,他说要晚一点回来。等他回来以后才告诉我们,他陪孟姐去乡下一个野郎中那里打了胎。
孙树羡慕得拥抱了鲁毛子,“无论如何,你也算是当过爸爸的人了。”
那是1983年的事。
2,
我老婆出国进修以后,我上了小童的床,小童是鲁毛子的妹妹。小童嫁了一个叫窦都的远洋轮大副。因为鲁毛子的关系,我原本就和小童相熟,后来小童又和我老婆成为了密切朋友。
窦都常年在海上漂。
那次我们送窦都走,窦都一走又是六个月,说是经行马六甲海峡前往非洲。窦大副虽然肌肉结实,但是有了阳具初步委靡的迹象。“我就这样。没地方用,退化了,象阑尾似的。”我们两个在华联商厦外面的电线杆子旁抽着烟等疯狂采购的我老婆和小童时,看到老军医专治“挺而不坚、坚而不久”的广告,窦都很沮丧地说。他一低头,甩掉了在他脸上肆意闪烁的阳光。
我们送窦都回了青岛。
从火车站回来的路上,我说把窦都调回来吧。小童说挺难的。我说赶紧要个孩子吧。小童说,想,可那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办到的。我赶紧收住话头。
经过红鸽子大酒店,我说进去吃醉虾吧。小童说不,咱们去市场买条新鲜草鱼,我给你做草鱼三吃。
厨房里,我从后面轻轻围抱了小童的腰。我分明感到了她几秒钟的迟疑。
这样应该吗?对玉姐和窦都都不公平吧?我把小童抱上床的那一刻,她在我的耳边象呢喃般问。
想的太多,负担太重,女人大多如此。
3.
写小说是我的一种娱乐方式。有志向的人读经史子集,有品位的人弄琴棋书画,有闲心的人玩花鸟虫鱼,而这些我统统不在行。鲁毛子说,好呀,自慰既可以用手也可以用脑子,用手的是民工,叫手淫,用脑子的是作家,叫意淫,你是作家。鲁毛子夸完我以后总要让我将小说打印出来,然后他带回去细细研究。
梁军对我的小说向来不予较高评价,他说一个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要写对社会有补益的文字,而不是污染文化和心灵。好在你没拿出去发表,就给鲁毛子,权当黄色小说消遣吧。
我说梁军要不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非用这酒杯砸烂你的狗头。当时我们一伙在好宜贵宾楼的雅间里宴饮。四个人每人配发小姐一名,是鲁毛子提前打电话让妈妈桑准备的。除了陪梁军的小姐,其余三个早已经在我们各自的手中尽了其职业当尽的职份,其中孙树的小姐已经被孙树扒去了上衣,只剩了一个黑色的镂花乳罩,与雪白赤裸的肌肤对照着。
唯有陪梁军的小姐和梁军一起正襟危坐,相互之间保持着容下两拳的距离。看的出那小姐很是不适应这种素陪的方式,久经沙场的小姐不被男人玩弄就像金钱不被官员贪污一样,大有价值未被实现的寂寞。所以小姐只好和其他的人调笑一两句,脸上带着水深火热般的尴尬。
4.
鲁毛子约我,六点下班以后见面。他说新来了几个俄国货,虽然身上有点膻味,象从羊圈里成长起来的,“不过没关系,咱总是要同世界接轨的,这将成为加入WTO以后的大趋势。”
原来非常具有诗人修养和品行的鲁毛子不知不觉间变了。梁军说我们都“变得很禽兽”。
就在那天的上午,小童在我的床上盘桓了一个多小时。
小童是喘息甫定就被局里的电话招走的。“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小童说她好累,“真想让你搂着睡上一会儿。”可是手机里的王主任说“区长要去北京灭火,等钱用。”小童他们区的头子们每天焦头烂额,因为拆迁,辖内居民造反,静坐的、上访的,闹到周天寒彻。
穿着西装套裙,出现在公开场合,小童也是个人物。
论职级,一个区的财政局副局长不过是个副科。但是她那个区是全市最大的区,辖内八十万人口,工业企业为全市的龙头和骨干。在这样的区里任财政局副局长,权利和实惠可想而知。尤其是,局长到省党校青年干部班学习去了,“作为青年女干部要被重点培养”,局里的事自然就由小童“牵头”。“牵头”,是一种过渡和暗示,是缓冲,虽然“副”字尚未去掉,但不过是早晚的事。有消息说局长从省里回来就提去任副区长。
“人家早把刘书记服侍舒服了”,小童总是这样评价她的顶头上司。而照样把我也服侍舒服的小童,据说要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地得到提拔。尽管小童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权力欲,但是就象是皇宫里禅位一样,官总得按某种规则递补。
“有意插花花不活,无心栽柳柳成荫。”对此鲁毛子感慨颇深。
想当年,鲁毛子的亲爹,就因为无心栽柳,而一路干到市委宣传部长,忝列常委。尽管是昨日黄花,但毕竟让鲁毛子自己觉得自己是官家子弟,高百姓一等。只是到他这一辈不灵了,从我们毕业,以后十几年里,他竟然连个小组长也没捞上当。
调市一建,鲁毛子是负气离开。在他原来的机关,他所在的处一共三个人,处长、副处长各一人,唯一的大干事自然是鲁毛子。大干事干到三十大几,眼圈都干黑了。终于有一天,先是处长调走,紧跟着是副处长又调走。鲁毛子心里这个喜呀,心说老天有眼,终于让我人到几近中年的时刻开了官运。干他老娘,三十六了,也该出任个处长,起码也是副处长了。几经打探,凿凿地证实一直没有处长、副处长的人选被酝酿。鲁毛子爽、高兴。只要舆论之中没有谁谁要来占窝的消息,就意味着鲁毛子的胜利。闲聊之中,他少不了探探各处正副职的口风,结果是竟然没有一人有前来任职的兴趣。好啊,耐心等待吧,谁说天上不掉馅饼?那是你站的位置不对。
等的头发也白了,终于有了结果。在机关全体大会上,他们的一把手宣布,经报请市编办批准,为精简机构,撤销某某处的建制。人事处将对该处遗留人员鲁毛子同志的工作作出另行安排。
谁没点尊严?谁没点血气?在自尊心遭受伤害的感知方面,鲁毛子一点也不另类,一点也不迟钝。“是到爷走的时候了,是到爷走的时候了!”鲁毛子把我叫到鲁府喝酒,双手搂定坐便器陷入沉睡之前,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鲁太太的脸上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白板”的特征。那天小童也在,是我和小童精诚配合,才把毛子同志抬到了席梦思上。鲁毛子的脸色呈青菜色,这是他喝高之后的典型表征。一个二斤不醉的人会喝高到如此程度,很是罕见。
在鲁毛子的鼾声里,小童无言地牵着我的手。她不在意她的嫂子也在场,她的嫂子无声无息的收拾着狼藉的杯盘。
小童的局长姓许,肤色虽然略黑,一双大眼睛顾盼间却让人感到光芒万丈、风情万种。
刘书记家在另外一个市,据说正室夫人糖尿病病得厉害,只好在家专心休养,放出刘书记独自前来上任。想那孤独寂寞的刘书记,时不时被许局长慰籍一番也是应该。我们下级干部和人民群众不能只是想着自己快活而不去关心上级领导的痛痒。大家都是人,谁也不比谁高尚或低俗。要是用小姐们的话说,“男人,都是衣冠禽兽。”
虽然小姐们有以偏概全之嫌,但是不争气的社会现实又总是用鲜活事例给这话作注脚,难怪小姐们于此等问题上很固执。
每次说到许局长前途无可限量的时候,我都向小童表示一番真诚的惭愧。有一次我说,“小童同志,以你这么夺目的名媛,要是也弄个书记之流媚一媚,不是也会升官发财吗?谁敢说你就风光不过莱温斯基呢!你就是不长进,跟了个我,连自己的官位都捏在别人手里,哪里有权力帮衬你?”结果这话换来了大腿内侧几处青紫,斑斑勃勃,象是爱滋病晚期的患者,以至于大唐洗浴中心的小姐抚着那青紫且当着鲁毛子的面问我,“你太太掐的?”叫我无法解释。更何况这话要是让远在海外的老婆听见,她会感到万分委屈。
留下老公在家,真的是希望他守身如玉。
5,
鲁毛子靠和我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的关系,在其新主子面前承诺几个月内拿到余下的工程款,而到时候兑现不了,这刚刚靠赏赐当上的办公室鲁副主任就势必会栽面。
可是我是真没把握放响炮。撇开他们给我们建的那座楼的质量不说,就算我同意给,可是我们一把手老马不吐口,我也不好用强。老马可不是好耍的。这个干过十一年县长、县委书记的老油子,要不是得罪了省委书记,是断然不会发配到我们这样一个小衙门来的。到来以后老马同志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基本没到岗工作,他说得了感冒,竟然迁延了一年。一只口罩在嘴上逗留了360天。还别看老马不来上班,但是人家在家里就安排了一项基建工程。俗话说“要想富得快,女人当招待,领导把楼盖”,这是经过检验的真理。
靠小童的面子,鲁毛子调进了市建一公司,按照古来的规矩,投了新的主子,总要有点见面礼,杨子荣同志见三爷还要带份联络图呢,鲁毛子又何能例外?何况老韩待他不薄,进门就当办公室副主任,这对官迷心窍而又怀才不遇的毛子同志来说,是何等的知遇之恩。鲁毛子不只一次对我说过“老韩够意思,咱不能对不起这种义气的哥们儿。”花着鲁毛子的钱吃着喝着耍着,我好几次险些将心里话喷出来。毛子啊,一个企业里的办公室副主任算个鸟啊,老韩高兴了可以任命三十个。
事实上第四副主任鲁毛子同志在任上确实也没什么具体工作要管。何况这么多年荒废下来,毛子早已经退化得写不成章讲不成句了,要他管点什么,估计也管不好。
好在老韩知人善任,发挥毛子的特长,就管陪酒。老韩请客时,兴起处,一定要摆出三个口杯,满满斟上白酒,尔后让鲁毛子给客人献艺。鲁毛子则二话不说,撸胳膊站起身,双手捧杯,冲四座有礼,然后充起武二哥的豪气,连干连饮。四座顿时爆起掌声和欢呼,就像见识了狗熊开摩托一般兴高采烈。老韩总是矜持的笑着,俨然是拥有这个狗熊的马戏团的老板。
有一次老韩请我们喝酒,意外发现鲁毛子是我大学同学,便给了毛子一个特别的任务:向我们要钱。
老韩同时给了鲁毛子政策,只要是请我等潇洒,不必考虑经费问题,由着性子花。
这简直叫鲁毛子有罩着整个社会的感觉,终日泡在声色场所,吃饱喝足之后把手伸进小姐的皮裙子里面,学着人家见多识广的总书记唱《我的太阳》,尽管僵直的舌头难以打卷,但一定要用意大利语。好在大家都不懂意大利语。
终于找到感觉了,天天舞榭歌台秦楼楚馆,人生夫复何求?
6,
俄国大妞是快货。改革开房之后,人们早已建立了眼睛向外的外向发展意识,这种意识是全方位的,当然包括嫖娼。
“他妈的想当个国际主义战士就这么难吗?”毛子很不满意地冲领班喊。“我要体会体会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领班答应毛哥下次要预留两个,还要特别把冬尼娅留下来。
“只好作民族主义战士了。”鲁毛子心有不甘地把他从肉店亲自挑选来的小姐挤在沙发的角落里,两手一前一后,忙于伸进那件短款露脐的小上衣。小姐在噢噢的尖叫声中手舞足蹈。
陪我的小姐也很生猛,她知道到歌厅来的男人都没有朱熹老先生的理学修养,所以一只放肆的手,在我的裆上揉来揉去,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很粗、很短,和我的手型差不多。
“长着你这种手的人都是笨人。好在咱们的孩子不随你。”我老婆说。
“写色情,要吊胃口,要造气氛,不要真刀真枪。”鲁毛子手全部伸进去以后,这般告诫我。鲁毛子果然文人本色,那么冲动眩晕的时刻还想着文学。
那天晚上鲁毛子执意要和小姐真刀真枪。小姐百般抗拒,说是不舒服,大姨妈来了。鲁毛子将小姐带出包间,到更为黑暗的狭窄楼道里验名正身。回来以后和我商量换小姐。陪我的小姐有沙场历练,看鲁毛子猴急便越发“吊胃口、造气氛”,坚决表示就要为我守身如玉,直到鲁毛子把价加到五百,小姐才假装恋恋不舍实则心花怒放的跟他出去开房。大姨妈在身的小姐格外遗憾,“操,平时打五炮的价,让小月这个妖精占了便宜。”她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我的腿吸烟,烟圈在霓虹的光中迷迷离离。
那些天我被小童持续提取,提取得似乎只剩了皮囊,所以小姐在怀竟然能象佛门方丈般有觉悟。
7,
鲁毛子可以用来夸耀的,是他硕大的鼻子头。相书上教导我们,凡有硕大鼻头的男人,家伙一定同样大。早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在澡堂子一起洗澡,孙树就惊呼过。鲁毛子站在淋浴头下冲着挂了一身的肥皂泡,孙树则崇拜地蹲在他的家伙下面,恭敬地扬着头,仰视。
“鲁毛子者,神人也。其阳具硕大无朋,且青筋暴突,常有愤然欲举之势。”
后来孙树把这段描述用魏碑写成条幅,悬于鲁毛子床头。
我觉得条幅只是说明了问题的一个方面,于是在此条幅之外,又模仿林副主席,加上了“天马行空,独往独来”的另一幅。直到毕业,两个条幅也没揭去,留给了后来的师弟们。
毕业以后热心人把市委秘书长的千金介绍给鲁毛子。见面之后,千金说,“长的太难看,鼻子头太大。”
介绍人转达给鲁毛子,孙树听见愤愤不平,说,“丫头片子没知识,一大俱大的道理都不懂。”
孙树倒是鼻子头小。但是鼻子头小的孙树死缠烂打,后来把那个丫头片子娶了。那年头大学生还算香饽饽,市委大院里只有我们十来个人,奇货可居。
转过来没几年,秘书长早晨晨练,竟然被驮着大筐进城卖菜的郊区菜农撞成脑出血,送到医院急救,两个小时之后,死了。
给秘书长开罢追悼会,臂缠黑纱的孙树说,“看来我要仕途坎坷。”
那一段孙树正被作为青年后备干部送到基层挂职锻炼。
秘书长死后才一个月,孙树在基层就和一个白胖白胖的会计勾搭成奸了。
孙树说“红红劲儿忒大“,那个会计叫红红,”每个月她只让我休息一周,那一周她和她大姨妈在一起。”
说这话的那天孙树和红红共同请我们吃饭。趁红红去洗手间的空,孙树抖了点小料。
梁军问,她不也结婚成家了吗,跑她姨妈那儿算怎么回事?
孙树说,我真纳闷,象你这样知识贫乏的呆鹅,怎么就能当人民教师。
后来我们纷纷劝红红更进一杯酒,但是红红声称饮酒有度,向来不超过三杯。毛子说那要看多大杯。红红说当然是这样三钱一个的标准杯,总不会是你们这些农民用的口杯吧。孙树那一刻已经有点见高,抓过红红面前的酒杯,很豪气地说,“我的女人,酒我全替。”一句话幸福得红红把肥手伸向孙树的大腿予以热烈地表彰。
酒后红红一扬手,侍应生过来。红红打开坤包,从一叠崭新的百元钞中抽出很多张买了单。
梁军用一丝残存的清醒,大着舌头嚷,让女人买单,咱男人丢人。
梁军这厮,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虽然我也喝得迷迷登登,但是我在心里认为吃完了理应会计买单,管他男会计还是女会计。
再过了半年,孙树从大下点回到机关,一下子就提了个宣传部副部长。三十二岁的副部长,给继续钻营留下了不可小视的年龄余地。
夸官时毛子说,还不是你老丈人的那点儿余光,孙树说,屁,人走茶凉,更何况人死灯灭。
后来辗转听说,红红是市委副书记高邦同志的外甥女。
再后来,高帮同志二线。孙树同志在升任常务副部长之后,又把红红蹬掉,换成了信访办的打字员许津津。孙树谆谆教导我们说,“上升期搞女人不是为了个人享受,等到成熟期搞女人才是为了个人享受。没有这种阶段性的认识,就是蛮干。”
鲁毛子因此感叹说,孙树的阳具不是用来销魂的,敢情人家是用来思考和奋斗的。
8,
淡泊清贫自守的梁军其实是很少参与到我们的活动中的。但是自从鲁毛子小有银子以后一定要拉上梁军。
“哥们儿现在也算手头从容的,比他们这些机关里的公务员强,想吃想玩都不用太费斟酌,你就跟哥们沾吧。”鲁毛子的心态很简单,这就像一个演员,需要观众。
梁军总是骑着他那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鲁毛子说“打的,哥们儿给你报销”,梁军却不肯。
我说我这儿倒是的票一大把,要不麻烦鲁主任给报了?鲁毛子说这有什么问题?给我,回头我让下面的干事们算算,报好了把钱给你。
当了常务副部长以后孙树自知对梁军的事情关心少了。“有时候也没办法,肩膀不一般齐,硬拉硬扯也是很别扭。”有一次喝酒,梁军不在场,孙树用食指和拇指捻着酒盅的脖子说。
我说再怎么说大家同学一场,值得珍惜一辈子。
鲁毛子也插进来说就是。
毕业以后,梁军烦恼事接二连三,鲁毛子说那叫背运时段,挡是挡不住的,你只有挺着。
梁军骂,你他妈说的轻巧,你来挺挺看。
三十岁上跑了老婆戴了绿帽,转过来没两年老母亲又半身不遂,家里弟弟妹妹顶不住下岗大潮,如今合伙买了辆三轮沿街吆喝着卖青菜,有幸挣到三瓜两枣钱还经常因为分赃不均而内讧,打到不可开交梁军就要回家一趟从中调停。
“错在哪儿了知道吗?当初就不该执着于你那个园丁职业。混也要混在社会的中心环节。说你不开窍吧你总是不服。”
当了副主任以后,教导梁军便成了鲁毛子的专利,对此他煞是不疲不惫。而梁军对于当初选择教师职业无怨无悔。逢是说到此事,梁军总有一句话回应鲁毛子,“道不同不相与谋”。所以梁军一直在67中学任他的语文教研室高中组组长,鲁毛子说他是个副股级干部。
“我想我应该比股级干部大许多,甚至比孙树这样的部级干部都要大。你们宣传部有多少在编人员?五六十?”
孙树点头,“差不多吧。”
“你知道我们一个教室里塞了多少学生?72个。你知道我是什么?班主任!”
我们都笑了,当然鲁毛子笑得嘎嘎的,象饿着肚子的鸭。
有一段时间,梁军的烦恼是再婚问题。年纪轻轻,婚总是要结的。经人介绍,梁军最终决定从顺义县的农村续个姑娘来。照片他已经看过了,大眉大眼的女人,27岁,据说还是处女,极是难能可贵。此女子大毛病没有,就是文化少点,原因是小学只读到三年级就被她爹勒令退学上山去打石子卖钱。这些梁军不计较。作为老师,大学生每年都能象批发一样输送出去,还怕教不会自己的老婆识字?其实梁军从心里计较的倒是这女人看上去两眼发直,分明是灵气少了点。
和一群毕业班的学生喝酒时把问题摆出来,学生们纷纷说“等师娘学问大了眼珠子就活了,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可是你教导我们的。”
“行,学到了为师的精华部分。”
学生们兴高采烈地豪饮,梁军坐一边看着从心里往外乐。学生们饮完,他负责买单。逢到给学生们饯行之时,梁军的工资就不够花。
学生们被大学录取,这是梁军每年最为快乐的时光,胜似过年。兴奋劲上来便诗兴大发,于是手舞足蹈地给每个得意弟子赠诗一首。令人颇为纳闷的是,这些弟子们竟然都拿梁军的赠诗当至宝珍藏。
孙树的侄子有幸成为梁军的学生,有一次听到孙树贬梁军的诗,便和这个叔叔争得脸红脖子粗,半年多不好好理他。
“你还别说,象梁军这么受青年爱戴的偶像还真是不多。这也是我们宣传工作目前的一个大弱项,无典型可以树,无话题可以谈。”孙树说。
9,
那一日,我站在窗前眼见着太阳终究没斗过乌云,所以一瞬间就瓢泼大雨。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景才给人点意境和遐想,比如可以弄个江南纤细小女子撑着把油纸伞在雨巷里徜徉,戴望舒就好这口。真是瓢泼大雨来临的时候,雨水就像是被人砸到玻璃上,外间世界灰暗模糊。
突然电话响起来,大头目老马请我,“过来一趟有空吗?”在日记里我称他马克西姆,是因为前苏联有一种重机枪叫着同样的名字,杀伤力挺强。我习惯于用代号来称呼我身边的人。
我用毛里求斯来代称我的岳母,既便叫老婆读到,她也只会认为我和非洲那个共和国有点仇恨,而绝对想不到我用它来描述我那吹毛求疵的她妈。许多事情不可以直白道出。这世界享受多诱惑多因此危险就多。来自澳洲的新闻告诉我们常有鲨鱼吞噬了快乐的游泳者,听起来毛骨悚然。所以小姐在我的日记里就成了材料,而歌厅舞厅洗浴城一类便成了会议室,诸如此类。
“今天下午在会议室开会,材料还挺多,我看了一份,文字挺细腻。留了一个档案号码,过几天有空再细致推敲推敲。”
相信这样的日记摆在那里,连和我沆瀣一气的鲁毛子都看不出什么破绽。
八道河――不行船,老山脊――通着天。如同这土匪黑话,我的日记也不会被谁轻易破译。而几十年以后我自己破译我自己的日记也绝不会是一件易事,相信那会给我老来寂寞的生活带来无限的乐趣。
“你说这狗日的天,说来一场就来一场。”老马拉着我往沙发上坐。
“一下雨就影响工程进度。”我说着点上一支茶几上的软盒中华。
“谁说不是。市委要求提前竣工,上面催着,天上下着,咱们在下头谁也惹不起。他娘的差事,难干。我恨不得现在就退下回家,含饴弄孙,留下这棘手的摊子交你收拾。”
几句话说出来,我便明白了。一般规律是,逢到老马要我作点什么的时候,总是先谈上一番他要退下、他要让位给我的美意。
我吸着烟,并不去接他的话茬,而是换个话题问他,“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看你气色很不错的。”
“不错,真是不错。我告诉你呀,住我楼下的两口子搞直销,现在正给我直销安利呢。我天天吃。别说,吃完真有效。”
“有效?别是心理暗示吧?我向来不信这种东西。五谷杂粮最补人。”
“老弟你说的不错,问题是你现在上哪里去吃真正的五谷杂粮?搞不好吃到嘴里的已经是五毒俱全了。”
我们两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瞎扯了足有一个小时,却始终无主题。直到我的手机响。
 “你挺忙的?”我觉着老马的这一问弦外有音,于是胡乱应对,“可不是忙嘛。老婆不在家,里里外外的事全我一个人招呼。”
“行了,我也别耽误你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把那个前期款先给市一建他们打过去。你那个同学打着你的旗号,天天盯着找我呀,再不给,连你都撂里边了。”
听老马这么说,我心里一惊。
早在工程初期,他就找我商量,说是商量,其实也就是交待给我。“这个工程投资大,还是你牵头主管起来好。你只管大胆干,无论对上对下,有什么问题我负责。尤其对一建那边,要卡死。不见鬼子不挂弦儿。工程质量啊工程进度什么的不给咱们满意,钱就不拨。要记住,他们现在面临找不到活儿的困境,拿捏着他们,掌握着主动。”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工程质量、工程进度都是桌面上的话,桌面下面要拿出干的来。
当初确定的死原则现在老马突然要改变,并且说是鲁毛子盯着找,而鲁毛子却是一点口风都没给我露出来。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鲁毛子会背着我出手。
“我倒没什么关系,反正是同学,他总是拿我没辙。咱们还是从大局考虑。你权衡怎么办好就怎么办。”
“还是拨吧,拖得太久,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了。”
等我说着话从马克西姆的办公室出来,再把手机放在耳朵上,就听见小童在里面带着哭腔喊,“你快来,你快来,我哥酒精中毒,在医学院附院的ICU”,我在楼道里一边听着小童的电话一边跑起来,正好办公室的机要员拿着要传阅的文件迎上来,她是个每每散发淡淡香水味道的典雅女人,但是欣赏一个美好的女人,需要男人有好兴致,而那一刻,我只顾大声吩咐她,“叫车,送我去附属医院。”
车混在车流里时走时停。
鲁毛子曾经信誓旦旦跟我说凡事肯定经过我,决不撇开我直接联系老马。原因大家心照不宣。
我跟鲁毛子说,“从中拿多少钱没关系,重点在于我不能叫老马把我蒙在鼓里耍着玩。”
那一刻鲁毛子小姐在怀,他拍着小姐白白的肚皮保证,“撇开你?绝不能够!”
ICU,不是KTV,不知道鲁毛子情况怎样。

评分完成:已经给 T2 加上 50 银元!

喜欢T2朋友的这个贴子的话, 请点这里投票,“赞”助支持!
[举报反馈]·[ T2的个人频道 ]·[-->>参与评论回复]·[用户前期主贴]·[手机扫描浏览分享]·[返回网络文坛首页]
T2 已标注本帖为原创内容,若需转载授权请联系网友本人。如果内容违规或侵权,请告知我们。

所有跟帖:        ( 主贴楼主有权删除不文明回复,拉黑不受欢迎的用户 )


用户名:密码:[--注册ID--]

标 题:

粗体 斜体 下划线 居中 插入图片插入图片 插入Flash插入Flash动画


     图片上传  Youtube代码器  预览辅助

手机扫描进入,浏览分享更畅快!

楼主本栏目热帖推荐:

>>>>查看更多楼主社区动态...






[ 留园条例 ] [ 广告服务 ] [ 联系我们 ] [ 个人帐户 ] [ 版主申请 ] [ Contact 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