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房东
董源.金沁 著
第一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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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家座落在城西郊的，这小城里最贵的，应该算是最上档次的牛排店了。 6park.com
	这个店的里里外外都布置的相当考究。外面有被点缀在几棵巨型仙人掌间的，类似古董级的，过去庄园里的几件锈迹斑斑的农具。里面是本色纯木制的大厅。墙上悬挂着许多打猎器具、猎物标本、旧汽车牌照、名人就餐照片等等装饰品。 6park.com
	从正门一进去就可以透过一个从地到顶的玻璃窗看到一个慢慢旋转着的，垂直的巨型烤肉架，正在烤着一条整板的，快一人高的牛排。偏暗的暖色调的烛光把那牛排烘托得让人一看就有垂涎欲滴之感。 6park.com
	进门的左手边是个能坐三十多人的酒吧。东面的那堵墙被个从地面直达天花板的酒架完全遮盖住了。中间有一个色彩斑斓的两个乒乓球台那么大的生菜吧 (Salad Bar)。 6park.com
	六点半左右，陆续到来的人们先在门口的那个酒吧里聊天儿，喝酒，等人。鹿太太拉着丈夫在外面给自己拍照。不一会儿，老板夫妇来了，他们就和老板夫妇在饭店外面合起影来。 6park.com
	老板的太太很年轻，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岁左右，是位高挑、苗条、漂亮的白人。她在家作太太，教他们的两个孩子在家上学 (Home schooling)，似乎本城的公立和私立学校都不能满足老板太太的对孩子教育的要求。 6park.com
	在里面酒吧喝酒的那几位见状也出来和老板一家合影。拍了一会儿后，大家就随老板夫妇走进了饭店。 6park.com
	在饭店里，老板的秘书辛迪招手把众人招呼到那个预定好的大桌子入席。老板和老板太太分坐首席和尾席，鹿群夫妇紧挨着老板就座，其他人随意。 6park.com
	众人先是和不认识的家属互相引见，打招呼，然后就开始享用辛迪事先给大家点好的开胃菜，和新烤好的法式面包、橄榄油、还有葡萄酒。 6park.com
	稍顷，两个服务员过来让大家点饮料。鹿太太点好不放冰的冰茶就接着笑眯眯地看着那本厚重而复杂的菜单，心里却是一愁莫展。 6park.com
	这一来那光线太暗和这菜谱上的字太小，根本就看不清楚。当然，即使能看清楚也不可能全看懂，所以一时不知道该点什么菜。她悄悄问鹿群什么牛排最好吃。 6park.com
	鹿群也不知道，况且他正忙着和老板聊天儿呢，就转头，低声给妻子出了个主意：“点个贵的就行了，不会错的。” 6park.com
	这倒没错儿，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点最贵的。鹿太太放心了，开始看菜谱上的价钱了。 6park.com
	一会儿，服务员们开始上饮料和让大家点菜了。轮到鹿太太点的时候，她就点了那个菜单上第二贵的那个，而且要全熟的 (Well done)。他们是入了美国这个乡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随那切开肉排就看到血迹的那个俗。 6park.com
	鹿太太之所以点了那个第二贵的并不是要便宜鹿群的老板，只是即想让这老板出出血，又不想搞得自己这吃大户的太显眼。她想：“就当对他让老鹿加那么多夜班的补偿吧……” 6park.com
	过了一会儿，生菜来了。十几分钟后，几个服务员收走吃生菜的餐具，开始上各种牛排和烤土豆、蒸蔬菜、或者土豆泥，和老板夫妇给大家搭配的那几瓶葡萄酒。 6park.com
	鹿太太点的菜是最后上的。一位服务员过来低声跟她解释，因为需要烹制的时间比较长，她的菜还需要几分钟。这位服务员先给她免费上了一份油炸鳄鱼条，以便她和其他人能同步用餐。 6park.com
	又过了十分钟，鹿太太点的那块牛排来了。在座的都不由得瞪大眼睛盯着那块牛排看，其中两、三位还不禁喊了：“Wow，that is huge (哇嗷，真巨大呀)！” 6park.com
	那块牛排的形状、大小和鹿群他们以前在国内用的饭盒一样，起码有两英寸厚，给烧烤得黑乎乎的。鹿群夫妇看着这庞然大物也傻眼了。 6park.com
	妻子急了，用手在桌子下面掐着鹿群，悄声说：“你看你呀！？”全怨到丈夫身上了。 6park.com
	鹿群赶紧说是自己点错了，因为没有注意到这家伙的大小。鹿群说这牛排也太大了，想退掉。 6park.com
	其他人开玩笑，说他们有信心鹿群夫妇是可以干掉这块牛排的，并且说如果他们可以的话，就能去德州的那家牛排店免费吃牛排了。那家店的一条店规是如果客人凭一己之力，能一次吃完他们的巨型牛排就是免费，那牛排也就这么大个。 6park.com
	鹿群笑着说自己肯定不行，只好请儿子帮忙了。其他人赞道：“Yeah (好) ！” 6park.com
	鹿群和妻子互换了盘子，开始吃。最后，鹿群也只干掉了那块牛排的六分之一左右。 6park.com
	席间，老板和大家都夸赞鹿群的工作态度，敬业精神和丰硕成果，并且展望以后一、两年里可能的，更惊人的成果。很快，大家又聊起了俄克拉何马城发生的那个爆炸事件。鹿群不禁问，美国已经这么好了怎么还会有人不满意。 6park.com
	众人都不说话了。一个同事泛泛地讲美国也有很多极端人士，做极端的事。鹿群识相地赶快把话题转到这个学校的美式足球赛事上。同事们开始热聊了起来。他们的老板也说起了和这赛事有关的笑话。众人开始笑得前仰后合。 6park.com
	鹿太太很羡慕但没听懂，就悄悄问丈夫：“你们在笑什么？” 6park.com
	鹿群一边大笑，一边大声和妻子说：“不知道。管它呢！跟着笑就是了。”在场没有其他华人，鹿群在说中文方面就很随意。 6park.com
	这是个小窍门：不管听懂与否，在饭桌儿上就要随大遛儿，尤其是对老板说的笑话，不能笑得落后了。于是，鹿太太也跟着大笑了起来。她是笑自己和丈夫没听懂人家在说什么就跟着大笑、叫好。 6park.com
	最后上桌的是各自点的甜点 (Dessert)，咖啡和水果。鹿太太一反常态地点了个奶酪蛋糕。她在饭店打工的时候就知道饭店里最赚钱的是饮料和甜点。不知道是饮食的传统和习惯，还是为了省钱，大多数大陆人吃饭店都不点饮料和甜点。今晚是老板出钱，鹿太太就破例了。 6park.com
	鹿群夫妇吃了两口这块儿三角形的蛋糕就停下来了，实在是习惯不了这吃饱喝足了再吃这么腻的甜点。 6park.com
	两个半小时后，大家酒足饭饱地出来了。他们有的站在那饭店门口看天，活动脖子；有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的像是在数着星星和赏月；还有几位陪着老板太太在那些仙人掌旁边抽烟，聊天儿。饭店里不让抽烟把这几位憋坏了。鹿群则是和老板在谈着下阶段的工作安排。 6park.com
	最后，这成了男士们等着女士们完成她们的拥抱和再见，然后就各回各家了。 6park.com
	主宾鹿群在席间喝了不少酒，所以，回家的路上让妻子开车。妻子一边发动车，一边告诉丈夫：“我看见今晚的账单了，光小费就是两百多呢！”她潜意识里认为老板花的钱多就是看得起鹿群的意思。 6park.com
	“哦，”鹿群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就开始打呼噜了。 6park.com
	到家后，鹿群倒头接着睡，连衣服都没脱。这半年来，他的确是太累了。妻子可能是因为喝了咖啡和说话、进食太多，暂时睡不着了。 6park.com
	鹿太太把那块剩下的牛排和奶酪蛋糕放进冰箱，然后打电话给儿子，通知他，自己明天要把那牛排和蛋糕给他送去，问什么时候去合适。她学会去鹿丹的宿舍前之前打招呼了。她这倒不是跟儿子客气，而是要避免类似上次那样的尴尬。儿子赶忙说自己明天回来吃，因为他已经怕家长去那学生宿舍里转悠了。 6park.com
	鹿太太回到卧室给丈夫脱好衣服，盖上被子，然后就躺在他旁边，看着天花板，仔细琢磨着和买房子有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