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31） 6park.com
 另辟蹊径（上） 6park.com
原来横队长怕我越干越好，抢了他的风头，威胁到他的地位，就找贫协主席革委会副主任杨发利商量。 6park.com
杨发利虽在革委会里占着位置，但因他不懂生产，村里主要事务都归白书记管着。白书记这几年干得风生水起，叫村里不断发生变化。几乎一年建一个企业：砖瓦厂，木器社成为社员们争抢要去的地方，不仅年收入高过在队里上工，干活也轻松愉快。这就让只会“抓革命”的贫协主席少有发挥的机会。特别是在老中青“三结合”中想当副队长的亲侄子，也就是想当他伯父准接班人的杨志豪，竟在竞选中败给一个外来户，使他非常不甘心。 6park.com
这样横队长找他说心事，也就让兄弟二人一拍即合，于是上演了借口我擅自做主做锦旗不予报销，逼我撂挑子的闹剧，随后又让杨志豪煽动一帮人跟他去公社，编造谣言诬陷我。他们料定：这个正副队长的矛盾冲突中，公社一定会支持建社老干部，也只能牺牲一个初出茅庐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因为对外活动或出席大小级别的会议，从来就是横队长一人的专利。 6park.com
后来事情的发展一如所料。公社派人来调查，只是走走过场。到我媳妇娘家调查，别说盖房，鸡窝都没添一个，何来盗送水泥之说？之后便无人问津了。既然公社一级政府查无结论，我又自请辞职，为横队长挑选一个得心应手的副队长，就顺理成章地落到杨志豪的头上。 6park.com
自然，杏园岭平整土地大会战的新战役就交由杨志豪去导演了。横队长为了肃清我的“流毒”，要求一切恢复“原旧惯”，就是仍按人头等级按日记工分，不准再搞按拉土方量多少计酬的含有激励竟比意味的管理办法。甚至为了消除我的影响灭失痕迹，连我从前建议并得其批准的“可在农闲时安排剩余劳力搞副业增收的方案”也禁弃了。于是，我的所谓“变法”就全部失败，“权”大于“法”，也许自古就这样！杨发衡选择亲侄儿做副手，组成“一言堂”，呼来唤去倒是得心应手了，这真是黄金搭档吗？骑驴看唱本，还是走着瞧吧。 6park.com
我当队长是失败了，但做人“并不失败”。首先家里人好像都得到久违的解脱似的。媳妇叫好说：“你当个队长吃多少苦，我们就跟你遭多少罪，有好事咱不敢争，怕给你下巴底下支砖，挨重头头都是咱。”小妹也有些“幸灾乐祸”：“我看不当才嫽，才不用当冤大头咧：人家老鸹嘴在菜地吆个老鸹都挣一级劳，咱整天拉架子车不是爬坡就是跳坑，还评不到一级；明天开会咱也能嚷嚷几句，也不用再顾谁的面子与里子咧。” 6park.com
也许这正如了母亲的愿，她说：“咱本来就没想图你当队长的啥好来，你顺坡下驴正好，才不得罪人咧。咱屋现在的情况比过去不知好到哪里去了。院子还有地方，一年多养两头猪，给我未来的孙子还能多攒两个，有啥不好？”说得一屋的人都笑了。临了不只是安慰还鼓励我，特加一句：“世间的事，除了死方就都是活方，妈就从来没怕过！” 6park.com
母亲的情绪感染了我，遭受排挤的闷气渐渐散去，该吃吃该喝喝，该下地干活一如既往，该出手帮忙绝不退缩。在路上碰到六爷，他仍旧捋着山羊胡子鼓励我：“不怕。铁打的江山水流的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依然讲说他自身验证过的老理。到晚上派工的时候，良锁叔还亲自登门说：“跟车每天有五毛钱的补贴。这几年你当队长轮不上，这下来咧，就跟几天我的车吧！”他是副业运输组长，有派活的权利，一般每三天轮换一次。他温和地笑着，很是诚恳地说。我说，“谢了，叔，还是派别人吧，我还想再歇两天。”因为都知道我是跟横队长闹别扭才下来的，不想牵连到他。 6park.com
这场风波后也就三两个月吧，有一天白书记捎话叫我去大队部办公室。当时办公室没有别人，他开门见山地说：
“蓉娃子，这儿有个名额，不知你想不想去？”
“啥名额？做啥事？”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我一生中重要的一次机会。
“接公社通知：郊区文化馆将举办一期农村通讯员培训班；有兴趣参加的村，可以选派一名有志青年前往参加培训。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当通讯员？从来没想过。”我兴趣不大地笑了笑。 6park.com
白书记看了我两眼没说话，低头呲溜呲溜地抽他的旱烟。青烟在他脸前盘旋着，划出一个套一个的不规则圆圈，散发着刺鼻的呛人味。火苗在烟锅里一闪一闪，好像在思索。白书记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问：
“听说你会写诗？”
“那是胡编哩，哪里称得起诗！”我尴尬地笑着。
“有兴趣就好嘛！能写诗就能写文章，能写文章就能写通讯嘛。当通讯员就是写文章，有啥难为的！”
“我？恐怕写不好！”我不好意思地挠头，心里有些活动。
“夸夸好人好事，杀杀歪风邪气！只要你立场站的对，有啥写不好的？再说，人家不是‘培训’你，教你往好里写哩么！” 6park.com
经过白书记一番分析和鼓励，我有了信心，表示愿意一试。白书记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印有落款地址为杨家堡村缄的信函，告诉我里边装有一份开给郊区文化馆负责人收的介绍信，持信明天即可去报到。看到我高兴的接了介绍信，白书记也欣慰地眯起眼来笑了：
“这就对咧么。不当队长咧，咱可干别的么。只要你娃是个材料，哪儿也埋没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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